&esp;&esp;“何大哥,你可算来了!”白梁道,“这是谁来了,你自个儿瞧瞧罢。”
&esp;&esp;何愈的脸冷得像刚从冰窖里出来的,身上却带着一股火气,这冰火两重天的夹击下,让他像一个不点就能爆的炮仗。
&esp;&esp;白梁察言观色,一瞧这事儿难办,立马发扬起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精神,“你俩好好聊,好好聊,我去看看马吃饱了没。”说完带着高个儿矮个儿迅速闪人,美其名曰给两人留私人空间。
&esp;&esp;有愧看何愈这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一个多么大的祸。她见何愈这表情就是在酝酿等一下要怎么修理她,然后把她捆回家关着,干脆破罐子破摔,拾起竹筷,夹了一大筷子竹笋,一口塞进嘴里。
&esp;&esp;何愈也不说话,无比耐性地看着她把一盘竹笋吃完,“吃完了?”
&esp;&esp;有愧见桌上的碗盘个个精光,叹了口气,认命地搁下筷子,饭是吃饱了,现在得才把皮绷紧了。
&esp;&esp;何愈:“回房。”
&esp;&esp;有愧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何愈上楼,她的脚痛得厉害,上楼梯时有些不稳,一跳一跳地。何愈走在前面,走开两步远,却猛地停住了。有愧没料到,嘭地一下撞上了他的后背,那后背的,像铁板一样结实,一下撞红了她的鼻尖。
&esp;&esp;有愧揉着鼻尖,又不敢发脾气又不敢撒娇,只能红着眼睛把何愈瞪着。
&esp;&esp;何愈低眸,直直地看向有愧的脚。小巧的脚指从敞开的豁口里露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红彤彤的。这些天他们走了几百里路,这么远的路程大男人都吃不消,就连他都感到疲惫,更何况一个肩不能挑的小姑娘了。他紧收下颚,一扬手,将人抱进臂弯里,转身上楼。
&esp;&esp;有愧的心怦怦乱跳,原来他是要抱她上楼,她眼睛一扫发现原来大厅里还有人,客栈老板低着头擦着桌子,三五的士兵帮着收拾桌椅,白梁蹲在门口磨刀,总之所有人都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esp;&esp;有愧顿时不好意思了,她在何愈怀里挣扎了一下,小声说,“放我下来,我能走。”可何愈的手臂却像铁钳一样将她钳住,不让她动弹。“走什么走,都成这样了。”何愈低吼道。
&esp;&esp;有愧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何愈的怒火,她缩了缩脖子,明白何愈的气不止没消,还正在气头上。于是放弃一切无用的挣扎,老老实实地任他抱上去。进到房间,何愈将人稳当当地放在椅子上,然后半蹲了下去。
&esp;&esp;他的手握在她破烂的草鞋上,有愧忙道:“不要,我自己来。”她知道自己脚上的伤怪吓人的,一点都不想让何愈看到。可何愈的手却没有松开,依旧握在她的脚背上。
&esp;&esp;“害羞什么?还有什么地方没被我看过了?”何愈冷声道:“松开。”
&esp;&esp;“你,你真是。”有愧只得将小手移开,让何愈将脚上的草鞋取下。
&esp;&esp;脚心上有一连串水泡,大的那个已经结了痂,小的面上被摩出了一层茧,何愈轻轻按了按那串水泡,“嘶,疼。”有愧求饶道。
&esp;&esp;“呀!”
&esp;&esp;何愈故意加大力度,“还知道疼!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呢?浆糊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现在是早被发现了,没出什么大事儿。要是再往后呢?你掉队了,迷路了,怎么回去?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esp;&esp;有愧被何愈训得有些委屈,喃喃道:“我想过的。”
&esp;&esp;“想过?想过还这样做,是准备气死我吗?”何愈没好气地点上蜡烛,将匕刃放在火上烤,“你怎么不想想你出事儿了我该怎么办?说什么保护人……”说到这里何愈说不下去了。
&esp;&esp;当他听到她说要保护他的时候,他说不出来自己的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他始终认为,顶天立地是男人的责任,他是该当风雪的那瓦片,而她则像所有女人一样,只用好好的在温暖的房间里待着就好了。可她没有,她却想保护他,这让他又回到了那个不见天日的牢房,她成瓦片外的苔藓,柔软附丽。
&esp;&esp;匕刃划破伤口,放出里面腐坏的脓液,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有愧倒吸气的声音。何愈没抬眼,低着头说道:“怎么搞的,连哭都不会了么?”
&esp;&esp;有愧不吭声,何愈只得抬头,看见有愧耷拉着脑袋,双唇紧抿,眼睛红得像兔子,就是没有哭。
&esp;&esp;何愈低下头,将伤口包好,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担心你。”
&esp;&esp;“我知道,”有愧道,“可我也担心你啊。”
&esp;&esp;“这能一样吗?”何愈道。
&esp;&esp;“怎么不一样了?你明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但为了柳小六还是要去。我,我为你也是如此啊……”
&esp;&esp;她见何愈不做声,便接着说:“我不会拖累你们的,而且我很有用的,我,我……”她下了莫大的决心,开口道:“我知道未来之事。”
&esp;&esp;何愈微怔,他本不信这种胡话。这种话一听就是她为了骗他带她走,胡乱编的。但此时的她,眼睛明亮而坚定,撒谎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未来之事?未来之事是什么意思?”
&esp;&esp;有愧道:“我看到你的书房里有好多书,其中一大半是史书典籍,你一定知道,史书记载的,都是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儿,他们被人记录下来,然后流传千年,便成了历史,成了史料。”
&esp;&esp;何愈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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