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穆清闭眼,翻过身去,野夫半边身子悬在床榻外面,和衣躺着,他睡觉向来是不脱衣服,他胳膊颀长,虚虚就能将人罩成一个圆。
&esp;&esp;“你出去了?”穆清问。
&esp;&esp;“嗯。”野夫答。
&esp;&esp;于是屋里就再也没声儿了,夜深的世界都睡了,穆清终是睡得不很踏实,迷迷瞪瞪的等着天亮。
&esp;&esp;主仆
&esp;&esp;太傅府里有书房,这书房是天下多数读书人相见
&esp;&esp;“哼,长成这样个讨厌的样子,连字也写的这样讨厌,丑!”
&esp;&esp;“呵,字是写的不好,若是,若是笔迹再能瘦点,最好能拙中带锋,提顿无方才好,嗯,要是有屈铁断金的意趣那就更秒了。”
&esp;&esp;犹记得她进宫之后不长日子里他见天儿去她寝宫,见她成日里不是看书就是抄佛经写大字,当时他找不出要说什么,遂胡乱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她听了之后竟是头一回认真接了他的话,嫌她自己写的字不好,多了匠气少灵气。她那么说了一句,他当时压根就是听过就忘,谁知在这个当口却是清晰的想起了她说的,连一个字眼儿都没忘,彼时她说话时候还是个明媚的女孩儿,低头侧脸,拧眉沉思,虽成天同人发脾气,却还是带了一团的少女气。
&esp;&esp;皇帝翻开太傅的奏折,内容还未看清,入眼的字却是叫他失了魂,脑里莫名就映出这样的对话,这字的形,便和她当初说的分毫不差,意却像极了她自己写的。深深吸一口气,皇帝勉力稳住自己,仔细看了奏折内容,半晌沉默。
&esp;&esp;“严五儿。”皇帝出声唤候在外面的奴才,气息又重又急。
&esp;&esp;“将沈宗正宣进宫来。”不及外面的奴才跑进来,皇帝接着说话。
&esp;&esp;“啊,这么晚……奴才这就去。”严五儿跑进来时候本欲同皇帝说这么晚了宣沈大人进宫做什么,及至看见皇上的脸色所有的话头就止住了,灯火下皇上眼睛里闪着光,暗幽幽的同他养的那许多狗儿一样,严五儿心惊,这是要出什么事儿了。
&esp;&esp;严五儿还未跑出去,案后的皇帝已经起身了,三两步走出来,“现在出宫。”他扔下这句话,身影已经在跑着的严五儿前面。
&esp;&esp;“皇上,您得带着奴才,您要是疯了会吓死旁人的。”严五儿眼看着皇帝打着鹞子要飞出去,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斟酌言语,只脱口而出心头的话。
&esp;&esp;话说完就后悔,祈祷皇上没听见也不要搭理他自己一个人飞走,然皇帝听见了,还打住了脚步,背身站定。
&esp;&esp;严五儿硬着头皮往前走,方才他看见皇帝的眼神,心里一突,再看皇上这么急着要出宫,说宣沈大人进宫下一刻竟是个迫不及待要出宫的样子,顿时明白,普天之下能让皇上这样的除了静妃没有别人,该是有了静妃的消息,这时候皇帝虽是神色清明,可难保不会发疯,皇帝要是疯了,怕是又要数万伏尸,流血漂橹的。
&esp;&esp;“还不快点。”皇帝背身站着,没有回头,只是轻飘飘说了句,叫自己奴才快点。
&esp;&esp;如此严五儿就再也没有话语了,只沉默着跑上去,皇帝听了他的话竟然止住了脚步,惯常呵斥他的语气也没有了,皇帝忘了骂他了方才。
&esp;&esp;张府。
&esp;&esp;书房里,一东一西的两个大案后面依旧是一老一小,老的小的俱都闭目静气,是个打禅的样子。自先朝开始,佛家经学开始盛行,一直到现在,文人之间已经到了不讲禅无以谈的地步,遂太傅大人也是每晚饭后带着长孙打禅。
&esp;&esp;今日也同往日一般无二,祖孙两一左一右,只余窗户旁的一盏灯摇摇曳曳的亮着。突然,安静的空堂里有声儿从外面飘进来。
&esp;&esp;“老爷,来访客了。”这是管家的声音,管家在外面压低声音说了句,半天没得到回复。
&esp;&esp;屋里太傅坐着岿然不动,任凭管家在外面说话,文钦到底是小孩儿,在管家通报了三声祖父还不应声之后偷偷张开眼睛,见祖父依旧静坐,方要将眼闭回去,却是被从外面推开的门惊得瞠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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