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殿门那一刻,檐雨抬头望了眼天边。
晓月已坠,宿云微歇。此处已是皇宫最东边,自是最早能够看见日头的,可今日却沉沉久不见天光,大概是要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也难怪近来卫朔的头风犯得越发厉害。
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之际,比平日里更难缠,因此每到入秋之际,她的日子也总要更难捱上些,檐雨不知在想什么,凝望着远处出了神。
东宫众人早已被卫朔调教得规规矩矩,从不多话,因此也无人出言催促抑或询问,只静静看着檐雨发呆。
她一身青白色衣衫,没入那片同色调的温润秋朝之中,宛如天青瓷上釉。
大概是太久忘了眨眼,有些泛酸,檐雨这才撤回目光,拢好衣襟后对门边那两人轻轻嘱咐:“太子殿下起身了。”
说罢,便又继续默默立在那片红色的砖墙边。
守在殿门外的宫婢闻言,从她身侧留下的那道缝隙小心入内侍候。
既已起身,那便要为太子殿下上朝做准备了。
尽管上半夜在外头听见了不小的动静,但真见着房内满地狼藉时,那两个婢子还是暗暗倒抽了口气。
昨夜,又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其中一个婢子收拾时动作稍稍大了些,碎裂的瓷片在地砖上划出轻轻一道声响,随即就又听见哐当一声,白玉簪子崩在地上,随即裂成两段,她惊得连连磕头,直呼太子殿下饶命。
卫朔本就头痛,摔了簪子后,见那两婢子满脸横泪的模样更是心烦意乱,怒斥道:“滚。”
屋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他的心却更加嘈杂,一股说不出的烦闷压在心头,浑身不得劲。
脑中纷杂之际,竟浮现出一张白净的女子脸庞来。
若是她,大抵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那张端方温婉的脸庞上,甚少见到有情绪涌现,早些年还能见到几滴清泪,时至今日,无论他说出多难听的话,作出多难堪的事来,她都不再动容。
想着想着,卫朔又觉得额角的刺痛隐隐再现,人也越发不耐起来,对着门边喊了句。
“进来替本宫簪冠。”
刚刚被卫朔赶出来的那婢子咬了咬牙,正准备进去。檐雨已然转身,轻声道:“你且去忙,这里交给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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