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会还没有结束,沙龙也不应早于他。所以接下来就成了一段模糊的回忆,李晓记不起自己还在那场规模宏大的party中呆了多久,可能他要一直呆下去了,难以脱离,不知他是否已经厌恶,或是为梦中执著与此时此地荒唐的强烈反差而头晕目眩,然后自我开脱地说:“我头痛,走不动了,只好继续呆在这里,要不然又该去那呢?”他无法明确自己是继续试图参加招聘会还是留在人群中,以至于不像是留在那或是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某时,决定诞生,如果李晓想矫情的复述自己的经历,他会说,那如同宇宙的故事,是个充满了混沌的传说。虚无灵光一闪的发明,可能他耸了耸肩?无数时间和空间的碎块、粉末被拉长、砸碎、扭在一起,可能还要配上电光火石或是傲岸奇崛般的形容词。刚开始还不能始终粘合,时间久了,人们管这样的分离、游离或者聚合、凑数叫宇宙。。。这和李晓这个白痴有什么关系?真是白痴的逻辑!李晓有点无地自容的解释说——虽然不自然的手指活动和可能都有点变了色的面孔之上还在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某种尊严:我是说有点像,有点像而已。决定找自己的自行车,像历次绝望的出行。注定没有结果的、自发的、积极的、奋斗的、绝望的、不甘的——之类的,去找。总要出发,如果不那样,也仅能与等待为伴而已。可能有人会说我等待了够久!我已不愿再继续下去,无论如何,此地此时,将会是一个起点!李晓的看法没他那么雄壮,他也确实等得够久,并且也深表倦怠,或许是由于他自诩的修养让他不抱怨。也有可能是他连抱怨的力气都懒得使,只剩下厌倦的想法和对厌倦的赞同,随着时间的淤积,也许会出现一些选择,即便没有,人也大可走动走动。比如今天,李晓本是去找工作,可如今却自我狡辩的声称自己出来了,出那了?离开宿舍?毕业时已经把钥匙上缴。离开之前的那个地方,从一块时空到另一块,不曾留在任何一处,只是无目的、无规律的锻炼身体。大学时李晓就已经显露这样的天分,只可惜世俗——如果那是一种状态的真实存在的话——在李晓得那所学校并不像他在别处那样躲躲闪闪,李晓在世俗学校无法形成教会学校带给人的静穆如同在提倡专业的时间或是地点没能形成专业精神。“我们是专业的;一看就不专业。”无论打胎还是避孕,我国日益发达、精确的社会化大生产掀起了一阵专业风;有时在种地的问题上也会掀起“大寨风”——不足挂齿的社会问题和历史问题。许多人都会自称专业人士,甚至专业的叫自己业内人士——媒体喜欢摆弄自己的闪光灯如同他们要求清清白白的年轻人要有一份记者的职业敏感一样,如果你要从事那个行当的话。没有那难能可贵精神,就在车站发生一件小事时——捡起一个烟头时;丢掉一张报纸时,采访当事人,虽然你不是记者,但周围也许会有记者盯着——他们总是那样不屑人间烟火的冷静旁观,可能有时还要带着茶色的太阳镜和值得钦佩的热情——看到你骨子里的专业素养,大加赞赏,日后在与朋友们聊天时可以夸夸其谈的矜持道:“我跑过去看了,挺乱套的,不过就算没采访到,既然以后要干这一行,那份对时事的敏感还是要有。”找工作的目的派生出许多其它的作为。其实李晓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有幸“得预其列”了,汇集所有失业者的巨大闪光点和某个阶层人众的典型标识。如果能有所表率的话,不失是一个典型的标本——谢晋——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标本。李晓开始羡慕起他,有一天竟然肯定的认为自己会走一条典型中国知识分子的老路,并为此欣喜不已,但这和他长久以来的非专业作风明显不搭调。这可能是一个伏笔,本来仅仅是在做一个决定,可是却牵扯出这么多利害关系,瞻前顾后是他所擅长的,对左右制衡的那些令人难以释怀的称作关系的条件,李晓需要一一权衡吗?他有那样的能力吗?他受到习惯的感染时常难以自拔吗?无论如何,他挑最简单的做。
他缓缓决定,去找自己的自行车,好像慢吞吞的过程代表了之前的可行性论证。自行车也许被藏起来了,就在附近?早上的清爽给人希望,短短的几小时,竟然只剩下绝望。在绝望中考虑找工作和找自行车,是件令人不快的事情,李晓很做作的分别哪些事情令人不快,更忸怩地称那些事情作“令人不快的”最终令人不快的是——他往往发现自己是个无能之辈。但人的思维是可怕的,根本无法控制。即便能,也仅是顺势利导。他就像一台机器,人死,他也停止运转,唯物主义者甚至污蔑说人死了精神不灭。后来李晓在一本佛教书籍上看到这叫念念相续。能控制它像控制自己手腕一样的人不得道也不是一般人。李晓愈发感觉一般人的悲哀。如今,这悲哀的思绪滚滚向前,一刻不停——找工作、找车子、找工作、找车子、找工作、找车子。最后不知是妥协还是追求共赢、双赢——打算边找工作边找车子,就像许多人说的边求学、边恋爱。年轻人的多彩生活就是那样。对自己决定或多或少感到不安或尴尬的李晓想起了清晨的气味,今早他不仅有幸看到晨光,也同样幸运的闻到了这个城市早上的味道——清淡,甚至还有豆浆的香味。出门的时候他充满信心与希望。希望的维持时间,理论上3小时,实际上只有半个小时,在去公交车站的途中,在公交车上的片刻。李晓心情不错。
人流都般随着时间进了写字楼,大概生物钟也有迎合。今天早晨的清凉早被逼到无人的角落,现在只有惨兮兮的太阳无聊的暴晒李晓,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他甚至有点冷眼旁观的味道。偶然路过一个车棚,里面一排排摆满了自行车,过堂风也从里面呼呼的吹出来。车子可能在里面,而且车棚的清凉和李晓对车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所抱有的莫大希望相映成趣,“我该进去”,外面的骄阳相比将要来到的清凉不值一提。怎么进去?不是会有守门人么?他骄傲笔挺的搬来一把折叠椅,展开,把自己也展开,放在上面,孤卓睨视过往的物体,包括人,有时露出不肖的神情,将额头翻转,然后仰高,微拧一下眉毛。加强自己凝重的态度。“我要把那些冒牌货统统纠出来,他们是冒牌货,甚至更糟。”最让人难为情的是他的上级,李晓从未见过,也从不能见到的上级指示他那样做。如今,他穿着不知是西服还是工作服的外套,控制着不远处若干手下,巡视自己的疆域——包括门的一线和从门里透出的阴暗或是亮光所扫射的扇形范围。门之后,车棚之内,不知是否属他管辖。李晓正为此胆战心惊。首善之区会从一个车棚蔓延,那里没有盗贼出没,杜绝了一项罪恶,所以成了示范单位。在任何时候都要防微杜渐,隔离就是不错的做法。所以保卫,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内容,不能怀疑的是这为需要就业机会的社会、社团提供了更加多的希望乃至选择。将他们招募进去,结成方阵,原本嗷嗷的草民,竟然抖擞起来,呼声彻响操场。就像某个土匪起家的军阀,也拉起一支队伍,横行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一边是乱糟糟的人群,对面是齐整的军阵,*是注定的结局。用职业化的组织控制非职业化的群体?老天!这不是诸侯纷争,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理性和*,所有的事都有迹可寻,所有的笑话都像诗一样有固定的格式和韵脚,不押韵吗?没有音乐感吗?难以朗朗上口吗?李晓想起一出话剧:
——下面是一首猛诗,由著名二半吊子文人李晓创作并朗诵:
落樱纷纷是雨声,素朵瓣瓣染春泥。阙城虽无雨打蕉,阵风阵雨竟落花。
那天我逃到楼下,不知是要欣赏雨景,还是要被风吹。风停没停我不知道,之前他卷来的沙尘我还记忆犹新。古人管进入正殿叫升殿,所以古书上有这段记载“。。。升殿,以皂缯为兖衣,击战鼓数百以代金石之乐,改元金统,国号大齐。。。”我的脑袋难以观想某时的盛况,只看到地下布满了许多白色花瓣,对面有两个不良女初中生不知在为何高兴。土并没有想象中的飞扬起来,还有些凉风。。。
观众们窃窃私语:我们知道这是一部荒诞剧,所以本就没打算鼓掌,好让他们知道,难道只有他们才配得上荒诞吗?我们不屑于无聊,因为那样很荒诞,不如聊聊天,我们的单位有很好的福利政策,所以我们穿了正装来到街头。孩子们背过大人,私下交流:这可真是个悲剧的时代,懵懂、渴望纯洁的我们往往要忍受这样的二半吊子文人,一诗四句,一韵不押。无论如何我们还要怀着鼓掌的欲望或是企图看他。仅仅因为他自称很荒诞。小孩甲:你看你爸爸满脸激动。小孩乙:我打算向他学习。小孩丙:下雨了。我也有一首诗,一定要比他的还过分!小孩乙:那叫荒诞!不叫过分。小孩丙:
水帘线瓦片,声声震窗棱。本喜此清水,哪知浊世间。浊者本自浊,清者亦堪清。扪心寻己意,但愿无反覆。
谁在喧闹!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过来“呼”孩子们惊呼着像小麻雀一样飞走了,留下一串银铃样的笑声。
话剧完了,李晓不知某时某地才能再看到这样的话剧,像笑话一样的看,自己的笑话。封建割据的遗族当然不理会这乏味的幽默,继续维持信仰,做大事,做实事——他们纷纷出现在角落,广场,街道,拐角,楼下。穿着不同款式的制服,打出许多有新意或造成重大影响的手势,满足某些情况出现添加必要的动作。一点也不在意刚刚被雨浸透的泥土地和上面有时附着的几缕青青小草。开车的人并不知道倒车应当向左或向右,他便贴在缓缓移动的轿车后面,直起胳膊,用力的旋转,控制左与右的位置空间,施加威慑,免得发生偏转,以至于最后看着终于步入正轨的轿车——那是他的功劳——猛然用力的敬礼,军礼。所以并不能忽略了他的红色贝雷帽,缺少勋表的绶带,黑衫党样的咔叽衬衫。有的在睡觉,在荒僻的依然不能错过的大加建设的漂亮的街道睡觉,人流量很少,阳光很明媚,城市的装修很靓丽,竟然无知觉的催眠了他,将帽子扣在脸上,选一个门口的长凳呼呼大睡,这全然是很个人的行为,小资产阶级追求个人绝对自由的理念对今人的影响看来实在不轻。事实上这不能不认为是人的精神的华发,虽然也可以认为这种前行或上升往往是螺旋状的,“沉默的螺旋”能否保持持久的升华而不象掉了的呢子般剥落——直至引发崩溃——会吗?——是值得考虑的,发现或发明上升状态一般呈螺旋状的聪明人对这个问题的解释是否莫凌两可?难道这是难以回避的历史的伏笔吗?不会又引入神秘主义观点把“人类末日的呓语”这句话抄袭过来吧?神秘主义在工业时代乃至中世纪是科技落后的特征,无论把他引入哲学、宗教或是公司小职员的日常行为。令人欣慰的是,眼前毕竟是抚人的初夏阳光,用帽子盖住脸,衬衣的薄厚像是为日光浴专门设定的,更别提那考究的颜色——灰色。还有人喜欢东京甜美少女派吗?或许该换个牌子——维多利亚的秘密——天啊,我可真博学。如果有身材、皮肤、长相都不错的女孩子和他一起享受这一切——那只是说明他很有爱心,将本来很私人的独一无二的好处介绍给别人——当然泳装要自带,她们可以躺在他旁边,铺开可爱的野餐布一类的东西。。。。。。必要的时候打搅他的美梦请他为她们涂防晒霜,可能他会对上天祈祷说:怎么可能呢?天神创造地球的时候一定是东一块西一块得毫无章法的挥洒自己的艺术灵感而不去在意统筹方法乃至工程进度的吗?火奴鲁鲁与可能反光刺眼的水磨石石板有可能对调吗?然而二者靠得这么近已经让人醉入迷途无缘还家——这并不是对有钱人的享受在意识上进行大胆的掠夺,恰巧或是万幸这只处于意识的范围,所以一切还没有驶向“太糟”,整个画面看起来甚至让人感动——将小桥流水人家图景机械、粗暴的覆盖于上岂不是不错的创意吗?叠加双倍的感动、现代动感与维美回忆的尝试融合——无处不在的宽容与理解难道不是人文主义光辉的所在吗?无人打搅,时光飞逝。
那就是他们所做的,他们被安排需要做的,在那一刻,一定有不少人认为自己甚至都升华了,或许包括把胳膊挥个不停的敬礼、睡觉、仰望太阳观天象、给美女涂防晒霜的人——统统发觉他们正在忠诚于一项甜蜜、伟大的事业——维持上级训令传达的秩序、形象,创造令人渴仰的价值;扩大它的影响,即便他是不存在的;也许秘密在于他们的存在就是创造之力本身。如此完美的教条,蠢人被隔离,蠢东西被驱逐,而且没人怀疑教条不合时宜。不会有那样的问题,因为问题本身是错误的,“教条是不科学的”根本是一个存在着却难以合理的悖论。如此这般在无害的领域研究研究、讨论讨论已经进步不小——他们大可质疑,也会有答案,但在交换看法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徒劳的试图控制局面。这说明无论制度或是教条总是不断的完善中,但却无人可以败坏他的存在。雇用了他们,还引起了圈外人意见的起伏,人与人看来是不能割裂的,无论这是不是在扯皮,无论这是不是生活。谁能证明科学受到压抑?这是否有理有据?谁能证明教条和谁有关系呢?最高领袖与保安也会有这样的难题,*果真是很不靠谱的噱头。套牢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也难逃铁链,因为他们同样可测,被官方恰当、准确描述了——未套枷锁者、不可控者——如果他们认为自己大有权力,乃至自由,就更加错误了,与权力的执行者相比,他们能做的仅是吹吹口哨、喝喝倒彩或者可怜巴巴的窥窃肥得流油的美差。
李晓很想进去——他本来也没在车棚前停留多久——看看自己的车子会不会在里面。有的车棚很凋落,一边挨着大概和共和国同岁的苏式建筑,二者同样的老旧却不难给向人传达——比如李晓——静穆得从容,恬然的存在于此的目的——早就远离了它身处其中的城市。明明是设施完善,寂静清冷的车棚,却被废弃了,里面停着几辆不知是否报废,是否有主人,是否还会上路的自行车。有的甚至拧做一团,车梁弯曲,辐条拉着轮胎缩成半圆,无辜的和这堆废铁躺在地下,墙边几颗野草此间乐勿思蜀地保留几分悠然,看来很久没人来过。“我的自行车要放在这里就不错”偷偷的藏在这,没人了解这鲜亮的小车是多么令人艳羡,而那正是他的主人所寄希的——不切实际的——引起别人羡慕,却从不引起觊觎。李晓决定,进去察看一下,当然要仔细的观察,不能左顾右盼,其实也就是快速的走过去,甚至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把那些自行车都能查看清楚,包括废铁。或者只是扫过,然后自我安慰说“我的自行车不在那,我们走吧。如果在那——”那是不可能的。李晓的做法迎合了自己的要求,更甚者那本就是他要的答案,自己编造一串动作或是一个故事,恰巧得到了合适的结论。这是正确做法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李晓一般认为这是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所能采取的最有力的作为,未来就将它归为天意。以至当初都为正确答案的恰巧出现而略有欢欣,却不清楚探索过程艰辛与否,总之自己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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