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明显觉得颠簸剧烈。
没跑出几十米,她就以一种缓慢又狼狈的姿势,从马背上几欲滑落。
顾怀南让马夫吹了声口哨,花将军就乖乖地停下脚步,低头在湖边饮水。他跑过去的时候南澄已经双脚落了地,她伏在马背上,手指仍然紧紧抓着座椅前的铁把手。
“没事吧,将军跑得不快的。”顾怀南说着,想要扳起南澄的身体,看看她的脸。可女生就是撇着脸不肯面对他。
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她哭了。
“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害怕……将军脾气很好,我拍它时也拿捏了分寸。”顾怀南觉得抱歉,柔声解释。
南澄的喉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声,随后她的铁拳如流星般飞向顾怀南。
“你这个变态禽兽神经病你去死吧!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果然都是骗人的你明明就是想害死我吧……”
骂着、打着、安抚着,到最后,顾怀南突然静下来,只剩下南澄的哭骂声。
“原来你还记得呢。”顾怀南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他承认听到那句话时心里是有喜悦的。
南澄怔了怔,随即捂着脸,垂下头,哭得更加哀伤悲痛,眼泪流得痛痛快快、彻彻底底,之前以为枯竭的泪湖原来只是因为没找到发泄的出口。
怎么会忘记呢?誓言啊,不就是说的人很容易忘记,听的人却常常想起的怪东西吗?
是谁说的,我们真正爱了,真正难过了,原来也就只有那几年后来的难过也是真的难过,泪水也是真的泪水,只是好像看过大海之后再去看湖,无论它多么烟波浩渺,也无法与初见大海时的震撼与感动相比。
第一次,撼动生命般的恨与爱,当然没办法那么容易忘记。
其实如此说起来,沈洛就算背叛她,也真的不算太亏欠她。南澄越哭越伤心,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而那些青春过往,再美好也不能回头了。
顾怀南伸出手臂环住南澄,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他在她耳边充满蛊惑地说:“南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的故事,不应该就那样无疾而终。”
丽江五日,南澄觉得真像梦一场。
当顾怀南小心又珍惜地抱着她,问她“南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时,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十八岁的司徒美娜和二十四岁的司徒美娜,一左一右站在近处对她桀桀发笑,一个素颜妩媚,一个姿容娇艳,相同的是嘴角又骄傲又倔强的强者笑容。
她被背叛的第一次,她被背叛的第二次,竟然是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她又多么害怕会有第三次。
南澄推开一点顾怀南的身体,手指平静地抵着他的胸口,掌心隔着衣料,触摸到对方的心跳和薄薄的体温。她垂着脸问:“你是开玩笑的吗?”
顾怀南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南澄迷茫地说,“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失望,也不能再经受背叛了……”
顾怀南没有说话,他捧着南澄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眼睛,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反问道:“先背叛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吗?”
南澄以为他说的是她为了保护南澈而对警察撒谎的那次,心里又软了一下。年少的时候好像总是有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与波折,像西天取经,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打死上百个妖精怪物,就到不了西天。
二十四岁,那么二十四岁的今天,他们的重逢,是为了那个破碎的故事有个美好的结局吗?
南澄困惑极了,而顾怀南还在等一个答案。
夜色收起了伪装,让人没有后顾之忧地暴露无助:“我害怕重逢是分离的开始。”她喜欢凡事稳妥,她希望永远不变。
可是,试一试又会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一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南澄心底跃跃欲试地响起。
重新踏上沪城的土地,南澄有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城市,她的家、她的梦、她的爱都在这里;陌生的是离开一个星期之后回来,她的生活在打乱之后又迅速有了新的秩序。
回报社销假时做了最坏打算,但汪主任这回倒没为难她。没过几日,南澄又收到一个更好的消息:父亲南宇去美国治疗的事情排上了行程表,安萍已经着手开始办一些必要的出国手续。
她一开始以为是安萍想通了,愿意为南宇做冒险的尝试,但南澈却告诉她:“不是妈出的钱,是医院给妈打电话,说有个公司投资与医院合作了一个什么项目,他们特别指明说要安排爸爸的治疗,如果康复得好,是医院以后一个很大的宣传点——所以爸爸这次的治疗费,包括妈妈去美国的所有费用,都是免掉的。”
“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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