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种她会随着船逆流而行激荡而上的水流融化,消散在?这博运河之中的错觉。
尤其是这一会儿外面下雨了,谢玉弓鼓足勇气?从船舱走到了小门边上,叫白榆回去。
他不太敢再向前,扒在?门边上带着些许可怜的意?味看着他的恭王妃。
白榆早知他怕水,原本上了船应该要格外注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
她心中比缭乱激涌的水流还要翻搅不休。
她听到了谢玉弓的声?音,并未回头看他。
船只才刚刚离开码头,她需得?在?船只将要行驶到博运河中心之时,才能够设法“跌入”博运河水遁。
但?是白榆有种现在?就想不管不顾跳下去的冲动,因为谢玉弓在?她身后?召唤的声?音,就像是一个魔咒。
白榆能听出他声?音之中的强撑,就本能地想要回头去安抚他。
可是……他不是一条脆弱无助的小狗,他是一头獠牙丛生的恶狼。
他是在?以身做局,为的甚至不是保命,而是为了爬上那个登天的位置,欲要将他人尸骨踩在?足底做垫。
他不需要她来心疼怜悯。
雨点顷刻间变得?如同擂鼓一般的密集,河风乍起,船员在?顶着密集的雨点调整猎猎作响的船帆,随着船行的速度加快,船身的震荡开始加剧。
白榆的鬓发迅速被淋湿,但?是她像是听不到谢玉弓的声?音一样,执拗地站在?栏杆边上,不肯回头。
谢玉弓心急如焚,生怕她不慎在?颠簸之中落了水。
再度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白榆,回来!”
白榆吹了好?一会儿的河风,苍白冰凉的纤细十指,如同锁链一般紧扣栏杆,就像是她此时此刻一寸寸封锁的内心。
该醒了,白榆。
她这样同自?己说。
她从前都做得?很好?,游刃有余地编织谎言的幻境,无论多么盛大而华美?,她从来不会真的沉溺其中。
她甚至会在?事?情滑向失控的时候,悍然打碎一切,勇敢地迎接旁人的惊愕指责。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竟也沉溺其中。
白榆知道她该进去,演好?最后?一场戏。
但?是她执拗地不想动,仿佛心中在?做了那个“再也不撒谎”的决定之后?,她就像一只被剥掉尖刺的刺猬,被挖去了鳞片的穿山甲。
无须旁人的伤害,已然是鲜血淋漓。
她因为注定要离去,不肯再回头多看谢玉弓一眼。
就像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得?不到父母的偏爱,就不会再哭闹不休,而是会安静下来。
她如河水翻腾的脑子,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无痕迹的表演。
她就想一直在?这里站着,等到船行驶到她适合脱身的地方,跳下去。
雨点很快接连成幕,似一场大戏谢幕的帘幔一样,倾泻覆盖而来。
白榆很快浑身湿透,长发湿贴在?她的肩背,裙摆像被剥去鳞甲尖刺后?可怜兮兮裹着身体的皮囊。
二楼的琴音陡然变得?尖厉急促,白榆心乱如麻,身似僵死化为了雕塑。
而就在?这时,一直叫白榆的谢玉弓,竟然咬着牙从门里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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