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人一头钻出棚屋,微曦下,他看到左前方两百步外的永安村人影憧憧,只惊得血液都快凝住。
不但永安村四周有人,沿山沟两侧也有不少人放哨,刀剑的光芒一闪一闪地,看衣着便知道是督税署的走狗。
“天哪!不好了。”张老人脱口惊呼。
小莲扭头钻入棚屋,惊惶地低叫:“林大叔,赶快准备逃,从屋后爬出去……”
可是,已来不及了,不远处突然传来高亢的呼喝:“进屋里去,老头子,任何人都不许出来,不然格杀勿论。?”
张老人爬入,脸无人色不住发抖。
“怎么一回事?”林彦惊问。
“不知道。”张老人不住发寒颤:“四面八方都有人,可能是抓抗税,永安村又遭殃了。”
“你们……”
“我们不要紧,我担心你。”
“我?他们……”
“他们一定会来搜查,你……”
“那,我走,我不能连累你……”
“来不及了,哥儿。”张老人摇头惨笑,突然一咬牙:“只有一条路可走,你是我那逃走的次子张二,无衣无食大病缠身,回来归根的不孝儿子。”
“我……”
“记住,少说话,一切由我应付,好好躺下。”
“老伯,我……”
“不必多说了,由苍天决定我们的命运吧!”张老人惨然地说:“反正,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丫头你千万不可乱说话。”
好漫长的等待。永安村一片哭叫声,可清晰地听到车声、马嘶、叱喝、咒骂、鞭响等等刺耳的声浪。
“至少有三十个人被抓走,好惨。”张老人咬牙切齿他说:“总有一天,人们受不了,会和他们拼命的。”
这一天来得并不晚,二十一年后,延安府饥民王嘉允揭竿而起,开始进入流寇蹂躏大明天下的始动期,张献忠李自成崭露头角,断送了大明皇朝三百年大好江山。梁剥皮在陕西杀入无数,他的嗜好是抓人来剥皮取乐。李自成是陕西延安府的人,叛乱期间也酷嗜杀人以剥皮为乐。
不久,脚步声终于止于门外。
“里面的人都出来。”叫吼声像打雷。
张老人首先爬出门外,只感到心向下沉。远处的永安村栅外,被反绑了双手的人为数不少,正被大批税丁押着向府城动身,皮鞭声叱喝声,与送行的老少妇孺的号哭声相应和。而棚屋附近,散落着不少握刀携剑的税丁,附近的棚户都被赶出屋外,税丁们正逐屋搜查。站在他面前的共有三名佩刀税丁,另一人是永安村的一名甲首。
三四十步外,三个面目狰狞的督税署班头,正和两名钦差府的走狗交谈,似乎在商讨重要的阴谋。
“张伯,督税署的差爷来查户丁。”甲首苦笑着说:“戚家的老三和老七跑掉了,这几天你曾经见过他们吗?”
“没见过,老汉好久没进村了。”张老人据实口答。
一名税丁指指小莲:“你家里就这两个人?”
另一名税丁正走向棚门。
“还有一个。”张老人机警他说:“小犬病重,无法出来应验。”
“混帐!把他拖出来。”税丁怒吼。
甲首脸上变了颜色。另一名税丁冷笑着问:“张甲首,你不是说这一户只有两个人吗?怎么多出一个?”
“这………”甲首直打哆咳,语不成声。
进入棚屋的税丁,已拖死狗似地把林彦拖出来了,往地上一丢,冷冷笑。
“禀差爷,那是老汉的第二个儿子,逃匿在外两年多,昨天才返家,进门就爬不起来了。”张老人卑谦地诉说:“这畜生逃亡在外无衣无食,病重垂危才想到返家挺尸。老汉正打算今早向甲首投告…”
“住口!他昨晚回来,你就该当时就向甲首申报。”税丁火爆地叫,转向甲首问:“你看是不是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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