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盟焦急地守在手术室外。
邵曦晨一直在敲打自己的脑袋,她为什么要站在那里?凭什么要赵珍珠舍身救她?为什么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是她?她卑躬屈膝,对周青盟说对不起。他只朝她吼:“滚一边去!”
胡珀抱着痛哭的邵曦晨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外。
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有多怕失去赵珍珠。
再没有一个人,为他的一个微笑赴汤蹈火。
再没有一个人,敲他的心门直到遍体鳞伤。
再没有一个人,爱他胜过自己的尊严和生命。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渺小的,唯有在另一个人强有力的爱的证明下,才变得伟大起来。
这时,手术门打开,医生匆匆走出来,问:“她有了孩子?”
周青盟点头,不情愿地承认,抓着医生问里面情况怎么样。
“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母子平安,但仍需要向亲属通报可能存在的危险。”
周青盟紧握着拳头,瞬间下了一个决定。他不着痕迹地把李多乐的支票塞进医生的手里,靠近问:“是母子平安,还是母亲平安?”重音停在后半句上。
医生震惊地看着他,缓缓地点点头。
所有的痛苦都被掩埋在平静的黑眸以下。他沉着冷酷如北方的冬天。
看着医生重新走进手术室,周青盟看着自己的手,看到上面布满了鲜红的血液。“我没有错。”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生生扯下来一把,“她还太年轻,负担不起一个孩子的未来。我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也接受不了一个第三者的孩子。”
这将永远是个秘密,他会妥善保管,用一生一世的爱去弥补对她的愧疚。
不多久,手术灯灭了,医生走出来,别有深意地望了周青盟一眼,惋惜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只是孩子……”
周青盟俯下身,深情地吻着赵珍珠紧闭的眼睛,“不用担心,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句话,麻醉的赵珍珠听不见,他更像在对自己说。
然而,一切真的能够好起来吗?
一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挽回。奋力追逐的,只是虚幻。轻易放弃的,才是真实。
手术后,赵珍珠得到了最体贴的照顾。他每天笨手笨脚地为她熬汤,吹凉,喂进她嘴里。可是她知道,心里面有一个地方,永远也好不起来。盛满的爱经过这个洞,总会漏掉。
她很想咬着周青盟的手臂,放声哭泣,可又怕他误会自己的眼泪。
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苏海星的。许愿和他在木屋的时间,她和苏海星在一起。他并没有对孩子的死去表示难过,仅是在眉眼里,书写着他对命运的庆幸。
至少,他们少了一个争执的话题。
只有她还残留着一种幻觉,有时候会去摸摸平坦的小腹,觉得它还在,像小天使那样吸着胖乎乎的脚趾,呼呼大睡。
此外,她还注意到主治医生的奇怪之处。每次在听到她形容自己的幻觉后,他酷酷的脸总会抽筋,一股努力压抑的羞愧在眼睛里时隐时现。
“你不用内疚,是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它。”她还强颜欢笑着,安慰医生。
周晓泉每天一放学就会来看她,她看着可爱的周晓泉,想着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说话奶声奶气,对棒棒糖有着执著的喜欢,喜欢把脸埋进她的手心里蹭蹭,亲人的时候总是滴下口水。
可是,什么都没了。
她觉得肚子又剧烈地痛起来,可是周青盟不在这,他去拿药了。她恢复得已经差不多,多走走也是好的。她扶着墙,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医生争执。
“你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可是我收下了,就充满了罪恶感。每次去巡房,看到她描述那些可悲的幻觉,我就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刽子手。”
“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车祸的后果。”
医生义正言辞地拒绝:“我自己知道,你也知道。我已经打算向主任坦白检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继续瞒着她。钱,我绝对不会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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