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唔……”
华焕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住嘴,旋即又意识到已经没有用了,顿时讪笑道:“八妹妹可真是聪慧过人。”
“你就等着被我爹爹教训吧。”
华灼又气又好笑,这位二堂兄,真是为了取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呀。她板起了脸,懒得再搭理他,虽然有些恶趣味,但是从华焕还知道躲到屏风后面看戏的行为来看,他还知道分寸,她也就不想再掺和这事了,转身就沿着墙角,打算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
“八妹妹……等等……八妹妹……”
华焕这下子有点慌了,他也是从清客口中知道四叔父有个红颜知己在优昙阁,这才过来见识一下,只是那个楚青青美则美已,却是个冰霜美人,像华焕这样的豪族少爷,最见不得的就是假装清高的风尘女子,妓就是妓,别说是赎了身的,若真清高,早在落入风尘时,就一头撞死了,既然当时没死,做了妓,现在又依靠着四叔父的庇护才能在这绘芳园里悠闲生活,那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强颜欢笑,也要露个笑脸儿出来。
第103章 有惊无险
华灼低着头,快步疾走,楚青青和窕娘已经闹成了一团,根本就没人注意她,华焕追在身后,也没敢大声嚷嚷,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优昙阁,她才蓦然驻足,闪身躲到了一座假山后。华焕怔了一下,连忙跟了过去,才半蹲下身子,就看到一群人匆匆向优昙阁走去,领头的那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相貌普通,一身气度倒是不凡,后面紧跟着一群青衣小厮。
“那人是谁?八妹妹你躲什么?”他悄声问华灼。
华灼白了他一眼,道:“是华管事,还好我们抢先一步出来了,不然让他逮到了,告诉了父亲,今天你跟我都得受罚。”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已经松了好大一口气,刚才说要让父亲罚华焕,不过是信口而已,如果真说出了,她自己也撇不清,一个女孩儿家,跑到优昙阁来,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其实她也心虚呢。
“你们家一个管事也有这样的气度?”华焕讪讪的,没搭她的茬儿,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妹妹是根本就不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不过对荣安堂里一个管事也气度不凡表示了惊讶,在荣昌堂,就算是大管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华管事是我们荣安堂章大管家的小儿子,这些年深受大管家的教导,能力不凡,你只看绘芳园被他打理成现在这么兴旺的样子就知道了。”
以前华灼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善婶儿放着二管家不要,却嫁给了华诚,等见过华诚之后,她才承认,善婶儿的眼光其实真是不错的,不管是外表还是办事的能力,其实华诚都稳压二管家,只可惜,父亲信任二管家,华诚的能力再强,也只能在绘芳园里打理事情。
自从上回田庄闹事以后,华灼曾经敲打过二管家,当时事情发生得并不突然,事前早有征兆,但二管家却拖到直接佃农们闹起了事,才过来禀报,存的是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但在华灼心里,对二管家却有了芥蒂,也想过是不是把华诚调回华府以压制二管家,不过没等她行动,方氏却又好了,重新接管了华府大权,所以华灼后来也就没再想过这事。
“章大管家?”
华焕眉头一扬,道:“是当年曾伯祖亲自为七叔祖挑的那个书童吧,听说后来给你们荣安堂当了大管家的?”
华灼一愣,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道:“这你也知道?”
华焕嘻嘻一笑,见华管事一行已经走远了,从假山后面出来,拍拍衣衫上沾到的草叶,道:“不但我知道,恐怕荣昌堂所有的华姓子孙都知道,老祖宗每每提起你们荣安堂时,都要叹一句,若不是有章大管家在,只怕荣安堂的家业,早就被……咳咳,八妹妹,我这可不是在说七叔祖的坏话,只是当年曾伯祖去得突然,而七叔祖……嘿嘿,我不说,想来八妹妹也是知道的……”
他口中的七叔祖,自然就是华灼的祖父,刘嬷嬷说过,荣安堂的产业,比起曾祖在世时,败落了十之八九,其中曾祖不及交代的,约占半数,剩下的半数,便是在祖父手上给败掉的。
所以华焕虽说得语焉不详,但她却也听得明白。只是想不到,原来章大管家还有这样的能力,就连本家的老祖宗都常挂在嘴上。若真是这样,想来那日在勤慎堂上,大管家根本就是在让着她了,否则凭她那点连手段都称不上的几句话,又岂能让大管家那么轻易地就退让。
是不是在回华府前去拜访一下章大管家?华灼思忖着,一时间倒有些走神了。
“八妹妹,那边那个被人缠住的小厮,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华焕伸长了脖子,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华灼一个激灵,抬眼望去,顿时脸都青了。那个被人缠住的小厮,不是六顺又是谁。而缠住六顺的人,准确地说是挡住六顺说话的人,就是她最害怕撞见的杜宏。
说来也是六顺聪明,她知道今天小姐跑到优昙阁的事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去找华诚,而是使了几个钱,半路上随拉了一个小厮跑腿,自己躲在一边,等看到华管事带着匆匆往优昙阁去了,她才偷偷摸摸跟在后面,准备接应小姐,谁知道好死不死的,偏偏就撞上了杜宏。
撞上杜宏也就算了,如果她老老实实让到一边,等杜宏及跟在他身后一干文人士子都走过去了,便没事了,虽说杜宏是见过六顺的,但她毕竟是方氏身边的人,杜宏不可能盯着她看,所以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她现在换了小厮的衣衫,不仔细打量是根本就认不出来,可偏偏她自己心虚,一看见杜宏,顿时吓得转身就跑。
杜宏开始还没在意,倒是韦浩明认出六顺就是之前那个没给他面子的小厮,顿时就冷哼一声,道:“杜兄何时生了青面獠牙,竟把一个俊俏白净的小厮吓得转身就跑,莫不是以前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把人家给吓怕了。”
话很难听,还夹杂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影射,有人听了,只是哂然一笑,知道杜、韦两家是对头,所以同为长子的杜宏和韦浩明也是天生的对头,更何况杜宏是什么人,他们还能不知道,哪可能跟一个小厮有什么瓜葛。
但却也有几个不晓事的,听了韦浩明的话,纷纷向杜宏望去,笑道:“未料到杜兄还好这一口,果真是风雅……”
杜宏脸色一正,道:“韦兄说的是玩笑话,诸位休要当真。”
几人见他神色不豫,倒也明白过来,当下打着哈哈便指着天上的云彩说真是白啊,便把话题给扯了开去。但杜宏素来洁身自好,到底还是有些心中不快,下意识地就往六顺跑开的方向多望了一眼。
可巧的是,六顺这时候也正好回头张望,两下里当场照了一个准面,惊得六顺脚下一拌,顿时就摔了一下,而杜宏也是一怔,心中暗道,怎么瞧着好生眼熟?顿时便心中生疑。
他性子也是沉稳,心中虽然疑惑,但面上并不露出来,与同行的人说说笑笑,便拐上另一条小径,行出百十步远时,借口去解手,绕了一圈儿,回到六顺摔倒的地方一瞧,人还没跑远呢,大概刚才一跤摔得狠了,正捂着膝盖一拐一拐地低头往前走。
“你,站住!”
六顺摔了一跤爬起来,扭头就不见了杜宏,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膝盖上火辣辣地疼,卷起裤腿一看,两个膝盖上都蹭破了一层皮,渗出了血丝儿,当场了红了眼睛,扶着膝盖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才一拐一拐地准备去接应小姐,哪料到还没有走出多远,却听到杜宏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当场吓得一哆嗦,想跑,可两条腿这会儿疼得厉害,哪里还跑得起来,只得低着头,也不敢转身,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杜宏见她不敢转身,更加认定这个小厮有问题,心里也犯着嘀咕,难道这园子进了贼?可也没过哪个贼这么大胆子敢偷到郡守大人家的园子呀。
他赶了几步,绕到六顺的正面,再仔细打量几眼,顿时惊骇道:“啊,你……你不是……”
认出来了。
六顺也是大骇,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将杜宏推进了一棵树后面,卟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都哽咽了:“杜大少爷,别声张,我求你了,千万不要声张……”
也是事有凑巧,华灼和华焕现在所站的地方,角度比较偏,正好把这一幕给尽收眼底。六顺一跪,华灼就知道,大事不好,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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