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英的母亲孙玉莲跟着大家去砸瓷器棺材的时候,便分派得邓一平盯着她的女儿万英——不让万英寻短见。何况是人盯着,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再说,男女有别,有一些事情,也不能跟在后面盯着。就这样,万英答应邓一平不觅死,给邓一平放松了警惕。万英表面上答应了邓一平,但心里一直在寻找机会出逃。万英逃出去的目的,只是想投奔太平军。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苟且偷生。终于等到其母亲出去砸瓷器棺材时,利用邓一平吃饭的时间出逃。
万英逃出去之前,有过想法,留下纸条交代后事,和一缕头发赠送给徐四强。虽然头发不能直接给到徐四强的手中,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意。等到邓一平发现万英在桌子上留下的、一缕头发和一张纸条时,万英已然远走他乡——一步步向安徽的祁门靠近。邓一平打开纸条一看,就见纸条上写着:奴到天京去了投奔太平军,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苟且偷生。万英拜别。
天京就是现在的南京。万英要从安徽再到天京。过了祁门,万英害怕有人认出她是女儿身,便在一农户家中买得一套男装穿上,然后又打扮一番——看上去像是一位公子哥儿。而穿上男装的万英,走过黄山、经过芜湖,都是一路顺风。
当万英走到宣城管辖地的一处荒野地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万英走着走着,突然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摔倒在地。
过了许久,万英打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位从来没有谋过面的、老尼姑站在眼前。就见老尼姑有六十几岁年纪。个头不高,长脸,满脸的皱纹。月牙眉,小圆眼,小耳朵,短鼻子,薄嘴唇。干巴巴的身躯。头戴道帽,身穿道服。右手持着拂尘,左手提着剑拄在地上;左边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白色的包袱。万英醒来一看,莫名其妙的问道:“大师,我这是躺在哪里?”老尼姑说:“公子,不,你是一位小姐。小姐,这是荒郊野外的草地。你昏迷了两个时辰,记起来了吗?”万英回想了一下,坐了起来,说:“朦朦胧胧的有这么回事。那我是被你老人家救了喏?”老尼姑说:“正是。”万英听言,起身拜之:“谢谢救命之恩。”老尼姑一边搀扶起万英,一边说:“小姐,为何孤身一人漂流在外?”万英说:“大师,不瞒你说,小女子我是从家里逃跑出来的,我要去天京投奔太平军。”老尼姑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喜了?”万英一听,惊讶的问道:“有喜?有什么喜?”老尼姑说:“姑娘,你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吗?”万英大惊失色,说:“我怀孕了?孽种,孽种……”说时,并用双手捶打着肚子。老尼姑见状,说:“姑娘,不要心慌,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万英的眼泪流了出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大师,是这么回事……”
于是,万英讲出了与徐四强私奔、到万年被肖三兴等人抢去,再卖到粉香院被官兵救下,又到现在出逃的经过。老尼姑听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小姐,现在有了身孕,你想何去何从?”万英说:“孽种,孽种我不能留下,我要带着孽种同归于尽。”老尼姑说:“罪过罪过,造孽造孽。你可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万英说:“大师,本来我无脸见人,今天再出现怀孕之事,我更是无地自容。剑给我,我要魂断荒野。”听了这话,老尼姑收起了剑;并说:“姑娘不可造次;徐四强还在等着你回心转意。”万英斩钉截铁的说:“不要提他;此生缘分已尽,让我到阎王爷那儿去等着他吧!”说着,冲向老尼姑欲夺剑自刎。老尼姑一闪身,躲了过去,并说:“姑娘,你先打消觅死的念头,凡事都能迎刃而解。”万英情绪失控,又去抢老尼姑的剑,并说:“大师,你把剑给我,我要把孽种捅死。”老尼姑一边躲避,一边说:“罪过罪过,姑娘,贫尼知道你心里难过,自是不能给剑自虐。造孽造孽……”万英抢了两回,没有抢到剑,便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老尼姑在旁边听着伤心,念叨着:“哭吧哭吧,哭出来比埋在心底舒畅……”万英哭了很长时间,终于哭累了、哭困了,又睡在草地上。
等到万英醒过来时,老尼姑用竹筒端来一竹筒水,说:“姑娘,我知道你口渴了,喝一口水吧!”万英说:“我不喝。大师,你成全我吧!”老尼姑说:“罪过罪过。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你们是两条人命,我岂能成全你做得造孽之事?姑娘,好好活下去,以后的路还长着。”万英万念俱灰的说:“你不成全我,我不吃不喝,我要饿死肚子里的孽种,与孽种同归于尽。”老尼姑知道万英铁了心要觅死,自言自语的说:“前世烧得无头香,换来今生被情伤。曾几何时牵手唱,山盟海誓情意长。痴女害怕负心汉,负心薄情反伤感。孰料半途出流氓,拆散一对好鸳鸯。一往情深恨现状,万念俱灰把情葬。自古富贵皆由命,珠联璧合天注定。红尘往事如烟云,转眼变成白发人。回忆过去悔悔悔,想到将来悲悲悲。恪守成规埋心底,阴曹地府再相会。若有来世必有缘,苦命鸳鸯把手牵。”万英听完,说:“大师,此话何意?”老尼姑说:“姑娘,这都是天意安排,你该遭此劫数,该不能与徐四强在一起。也该你遇到贫尼。贫尼帮你算了一下,你尘缘已尽,该遁入空门,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善哉善哉。”万英说:“那我肚子里的孽种呢?”老尼姑看了看万英的五官与气色,又号了号万英右手的脉,再掐指算了算,说:“此胎必然胎死腹中,造孽造孽,天意天意。”万英听言,想了想,说:“也罢!大师,你收我为徒弟吧!”老尼姑说:“姑娘,这世上可没有后悔的药,你可要想好了?”万英说:“既然天意如此,我有何想好?命当如此,该此劫数。”老尼姑说:“那好。既然决定了,只等死胎产出后,再落发为尼。”万英说:“大师,不,师父,死胎什么时候会生产出来?”老尼姑说:“贫尼已经算好了,在一个月后的这个日子的晚上,你会小产,把死胎产下。”万英说:“是真的吗?”老尼姑说:“是真的。一个月后,可以证明贫尼算得准不准确了。”万英说:“师父,那这一个月,我该何去何从?”老尼姑说:“姑娘,我们取道浙江,前往江西。我有一个师妹在江西的一个尼姑庵内做主持。我想送你到她门下为徒。”万英说:“师父,我跟着你为徒弟不行吗?”老尼姑说:“不可。姑娘,贫尼四海为家,仗剑走天涯。为的就是杀尽天下负心薄情之人。你若是跟着贫尼,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岂不是可怜兮兮?”万英点了点头后,又问道:“大师,你师妹法号叫什么?”老尼姑说:“师妹法号叫妙娥,贫尼叫妙春。但贫尼原名叫索红英。”万英听言,问道:“大师,为何专杀负心薄情之人?”索红英说:“想起当年我与姑娘今日之遭遇,大同小异。只是贫尼遇到的是一位负心薄情之人。嗨!不提了,提起来伤心。姑娘,我们往浙江方向去吧!”万英听言,点了点头。
二人从安徽到浙江,又从浙江到了江西,整整走了一个月。到达江西南昌的扬子州时,正好遇到清兵在打扫战场。
原来,在十几天前,扬子州被太平军占领。而与扬子州隔岸的南昌城,前一段时间也是被太平军占领。现今清兵打退了太平军,由清兵占领。二人不敢惊动打扫战场的清兵,找得一偏远的地方歇脚。可是,在那个晚上,万英果然在路边产下了一名死婴。万英算算日子,正是索红英以前算到的日子。这时,万英对索红英佩服得五体投地。万英生产后,索红英与之在一农户家中借住下来了。二人住了七八天,索红英雇得毛驴车,与万英沿赣江往上游走了两天时间,来到了一处没有挂牌子的尼姑庵。
为何没有挂牌子呢?因为里面的尼姑听到太平军摧毁寺庙、道观的消息,所以也害怕被太平军摧毁尼姑庵。而里面的尼姑拆下尼姑庵的牌子后,又化装成了老百姓,临时度日。虽然里面的尼姑扮作了老百姓,但还是被索红英认了出来。在索红英的引见下,万英认识了妙娥师太,又在此入了佛门,从此过着隐居的日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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