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是怕的。”容离撑在地上的手腕打着颤,吃痛得微微眯起双眼,眼梢薄红,恰似要哭。
长发扫及栈道,上边沾了一片湿叶,她抬手拨开,咬着牙关坐起了身,胸膛起起伏伏地喘起气来,又左右看了一阵,扑面而来的山风无甚古怪,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猫踱至她的手边,冷淡地坐了下来,“画祟虽也可画阳间之物,但在凡间时大多撑不到半刻,除非功力深厚,能多留几个时辰。”
“你此举颇为犯险,幸而那麻绳只是用了片刻。”她又道。
容离摇头,“可我别无他法。”
“我掩住了你的气息,她会以为你已坠崖身亡。”华夙淡声开口。
容离愣了一瞬,想起方才掩住她口鼻的黑雾,忍不住抬手往脸上抹了一下,哪能抹下什么黑雾,反倒蹭了一脸泥。
华夙仰头看她,不咸不淡地嗤了一声,似乎还未见过这丫头这般狼狈的模样。
先前在容府里,容离虽也过得不安稳,日日提心吊胆,可至少身侧有伺候的下人,日日吃好喝好,不曾像此时这般,衣裳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泥迹,脏得要命。
容离抬起手背,往脸颊上蹭了一下,依旧没能蹭干净,索性不管了。她费劲地使了一下力,还是没能站起身,脸都给憋红了,这有气无力还红了脸颊的模样,好似醉了酒。
华夙静静看她,一双绿瞳幽幽的,胜似山中鬼火。
“若是此笔为你所用,你画出的阳间之物能留多久?”容离垂着眼帘,使不上力气,干脆坐着不动了。裙角掀起大片,一双白袜堆了下来,细白的小腿露了出来。
冬风寒凉,尤其此处俱是山,山下还环绕着奔涌的江水,呼号的风更显凛冽料峭。
容离的腿微微颤着,身上虽还裹着狐裘,可仍旧觉得冷,只是她面色无甚改变,只是微微皱着眉,似乎已经冷惯了。
“若是鼎盛时期,半月有余。”华夙应道。
“那现下如何?”容离又问。
华夙看久了,竟觉得这丫头执拗冷静得与她有几分相像,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合该在高墙大院里由下人悉心伺候,高墙是有的,可惜府里的人待她并不怎样。
“现下不比你。”她并未明说,但也还算坦诚。
“俯身。”华夙忽然又道。
容离愣了一瞬,低头朝这猫儿靠近,心想这鬼物莫不是要同她说什么悄悄话。然而她身子刚俯下去,面颊上冷不丁凉了一阵。
华夙给她吹了一口气。
气息是湿润的,那慢腾腾的湿痒钻进了心头,震得她心潮涌沸。
容离猛地直起身,错愕地看向那白尾巴的黑猫,本想抬手掩住脸的,可一瞧见手上沾着的泥,硬生生忍住了。
华夙甚是冷淡,好似并未做什么唐突之事,“你脸上沾了泥。”
容离侧着头,头发扫在脸侧,轻轻唔了一声。她撑着山壁站了起来,卷起的裙角随即垂落,又把小腿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捏紧了狐裘,沿着这栈道往山下望去,“可要下山?”
“下山,万不能久留。”华夙道。
容离刚迈出一步,总觉得脸颊还带着痒意,她心下有些别扭,半晌还是弯下腰,把地上那短腿小猫抱了起来,揽进了怀里。
华夙在她怀中道:“切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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