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允幽幽道。他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坐在草堆里,疯癫了一般,咧开嘴笑了。
“那贵人说,这当真是你亲生子?你倒是舍得。”
李照允又换了个腔调,学着那冷血父亲的谄媚模样,勾着脑袋尖着嗓子道:“能得贵人教导,是犬子的福气,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
李照允生生在这权贵手里,呆了三年。
这三年,他如呆在地狱里,李父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李照允十五岁的时候,在某一日的下午,突然意识到,父亲不会来救他了,贵人喜爱他鲜活稚嫩的身体,看来也不会改变主意放了他。
他认清了自己的形势,无人可以依靠,也无人会大发善心,给蝼蚁一点苟且偷生的缝隙。
李照允那骨子里的坏又冒了出来,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惧怕李父的压迫,也不再惧怕贵人的碰触。短短一年的时间,李父亡故,继母也相继离世,连家里那几个孩子,也都一一没了。
李照允借着贵人的怜惜,得以参加科考,再有一年,贵人失势入狱,如山倾塌。李照允当机立断,变卖所有家产,回到了老家故乡。
船上遇袭,不过是聂玉幼年时一桩记不太清的往事,可李照允却把这视作他所有苦难的根源。
“倘若那天你没跑出来,我弄死那两个随从,拿着信物去冒充你,我就不会受这么多折磨!凭什么,我要活的这么痛苦?你却有祖父疼爱,父亲疼惜,还有伯父教导?这世道,不公平!”
李照允让管家查了,得知聂玉在伯父家,果然是过的极好。他怨恨这世道的不公,把所有的恨意都宣泄在聂玉身上。
他见不得聂玉一世顺遂,想着法子,要叫他后半辈子,过的凄惨无比。
聂玉面色沉沉,眼神越发幽深,看不出什么申请。他掂了掂另一条椅子腿:“你是不是有病?你要害死我,反而还怪我,没有乖乖的让你弄死?你这玩意儿,就是个坏种!”
他说完,把剩下的这条椅子腿再次狠狠的砸过去,那李照允分明想躲,却没能躲开,再次被砸晕过去。
聂玉把供状还给谢无咎,面无表情道:“我看这管家还招供了,他中举之后,与当地一名寡妇偷情,因被纠缠过分,便将这寡妇杀了?”
这所谓寡妇,身份也不简单。竟是教李照允做文章的一位儒学老师的遗孀。
谢无咎颔首:“我已经让人细查,且去取证了。若取得实证,又有证人,他是跑不了的。”
聂玉摆摆手:“你走吧。”
谢无咎转身出去,却在墙角停住。
片刻,牢房内,传出聂玉极为痛苦的一声嘶吼。
他半生孤苦,不是什么天意,只是因为这疯子的妄念!
他不曾做错什么,可就连最慈悲的菩萨,也挡不住作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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