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他之外,林刚想不到还有谁有固定电话,只得先把这事放下。那年轻人用摩托车把林刚送到唐人街,这才离开。林刚看到唐人街入口有个高大的牌楼,正中央写有“中国城”三个大字。进入街区,林刚感到心里踏实多了,因为这里的店铺全都有中文招牌,只有少数是英文的,但也是那种著名商标,比如日本“兄弟牌”、可口可乐、kent香烟和万宝路等。而像药房、餐馆、ktv、超市、杂货店和各种贸易公司都是中文牌匾,林刚觉得亲切极了。
这条街并不算短,林刚找了家旅馆,刚要进去,忽然觉得要小心行事,就算没证件,也不能把真实姓名和资料对外,得编个假名。于是他想了想,当初捅死黑龙就因为太冲动,正所谓“血气方刚”的结果,干脆就化名叫方刚算了,又好念又好记。
于是林刚走进旅馆,告诉老板他从中国惠州到马尼拉找朋友,不但朋友没找到,还把包裹和证件全都弄丢,到现在也没找回来,得先寻个住处安顿。老板上下打量:“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我叫方刚,血气方刚的方刚,惠州人!”林刚笑着回答。
老板说:“我是泉州的,你证件都丢了,钱包却没有丢?”林刚解释称幸好钱包没跟证件放在一起,所以身上还有些钱。
“不是非法过境?”老板头也没抬。
林刚哈哈笑:“我觉得惠州再穷也比菲律宾好得多,想偷渡可不选这里!”老板看了看林刚,也嘿嘿地笑起来,让林刚在本子上填好名字、国籍、证件号码等信息,开了个单人间,每晚八十菲律宾元。随后又告诉“方刚”,称唐人街卖什么的都有,只要你身上有钱,吃喝穿用都能在这里买到。想按摩放松也有地方,找不到就问我。要出行就在街里找那种拉生意的摩托车,通常都是中国人在做。
听了这些话,林刚非常高兴,又问老板会不会有警察或者移民局的人来找麻烦,老板失笑:“你刚才也说过,谁愿意偷渡到菲律宾呢?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安顿下来,林刚在附近的服装店买套干净衣服,再吃了顿饱饭。晚上,他浑身骨节都酸疼,就问旅馆老板哪里有按摩店,然后在他的推荐下步行前往。很快就到了,几名按摩女都三十左右,听口音全是闽南人。林刚觉得她们的按摩手法很平常,就想叫些特殊服务好好放松一下,但又觉得似乎不应该在这时候还想着风月内容,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上他睡得很香,次日下午,林刚乘坐摩托车来到电话局,拨通阿君的办公室号码,就是泰国仔本人接的,听到林刚的声音,他带着哭腔:“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啊?”
“怎么,有这么想我?”林刚笑着问。
泰国仔都要哭了:“谁想你啊,我、我被人给骗啦!”林刚问怎么回事,泰国仔告诉林刚,他到曼谷的当天就去“台湾中华旅行社”找阿君小姐,可巧她带团去了清迈,要数日后回来,就先去那家盘古银行打听消息。唯一懂中文的工作人员不在场,语言不通,正头疼的时候,旁边有个自称单经理的中国人说可以帮他,还递上名片,说在曼谷开一家经贸文化交流公司,经常跟银行打交道,人头熟,大家都是中国人,不容易,可以提供帮助。泰国仔非常高兴,就来到这位单经理的公司。单经理称,这种情况必须以公对公的方式才行,用个人名义的话,钱永远都拿不出来。交谈后觉得单经理很可靠,而且人脉较广,就放心地将他妈妈的身份证件、泰国居住证、死亡证明、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等物全都交给单经理,并签下两份文件。随后,泰国仔又跟单经理跑了两趟银行,将这笔钱买了一只在香港上市的股票,单经理说半个月后就可以解冻。
没想到只过一周,单经理就告诉泰国仔,那只股票突然被香港证监会停盘,发行股票的公司也宣告停产,这钱打了水漂。泰国仔这才明白没这么简单,愤怒地说单经理是骗子,让他还钱,不然就要去告他。可单经理说,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你可以随便告。泰国仔知道吃了哑巴亏,只好去“台湾中华旅行社”找阿君,她听到泰国仔的遭遇也很同情,了解情况后,也说这钱可能真的要不回来。
泰国仔欲哭无泪,但只认识阿君一个中国人,就每天都来找她,让她帮着想办法。阿君尽力联系,但都没什么结果。后来她说林刚打来过电话,让泰国仔下午两点联系,两人才对上话。
“真有你的,”林刚气得说不出话,“头回听说从银行取老妈遗产还要买股票,你这家伙脑子里都是海鲜粥吗?”
泰国说:“我……我不懂啊,以为真有这种规矩呢!你什么时候来泰国?帮我去找那个单经理算账!那家伙公司不少人,我自己不敢去……”
林刚把声音压低:“你听我说话,但你别回答,听到没有?”泰国仔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得称是,林刚这才把黑龙的事说了一遍。
泰国仔大惊:“你干掉——”林刚打断他,说不是告诉过你别回答。泰国仔这才反应过来给忘了,只能发出肯定的嗯嗯声。林刚说他从来没到过菲律宾,从地图上来看,地形非常复杂,凭一个人的能力不太可能由马尼拉偷渡到泰国。办假护照、签证和身份证又找不到可靠的人,所以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那、那怎么办……”泰国仔怯生生地问道。
林刚说:“现在有三条路,一是你想办法找可靠的人替我办好护照、签证和身份证件,我去曼谷找你,就在那边暂时安顿;二是你飞到马尼拉来找我,我俩在这边混日子,但我在这里已经改名叫方刚,不要再喊我林刚;三是你自己回惠州,也能替我照顾照顾阿玉。她和舒大鹏手里各有五千块钱,是我留给他们的,这些钱怎么也够你们仨花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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