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我的同门师侄,”莫长安笑了笑,极致清雅的捻起衣袖,安抚着陈管事道:“他素来不曾下山,没见过世面,还望管事莫要与之计较才是。”
缓缓勾唇,莫长安话音落地之际,便瞟了眼身侧对他蹙眉冷眼的夜白,不由摇了摇头,暗道这上天,总归是公平的。
所谓公平,大抵便是在于,给了夜白这厮最好的皮囊,最高的天赋,却偏生堵住了他明白世俗的一条道儿……真是可悲乎,可怜矣!毕竟这凡尘俗世的,摆着太高姿态,容易惹人厌烦。
心中这般一想,面上莫长安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她眸底的那一缕怜悯之色,看的夜白忍不住皱了皱如刀削一般的如墨眉梢。
不待夜白出声,那头陈管事便点了点头,叹道:“仙人真是辛苦了,领着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师侄……哎!”
这一声叹气,再加上那般全然瞧不上夜白的神色,径直便让那高高在上惯了的清贵之人,脸色黑了三分。而莫长安瞧着,更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按捺不住心中的笑意,差点就要破功。
“多谢陈管事海涵。”敛了情绪,莫长安面上正经十足,语重心长道:“为人长辈者,自然要多多庇护着点小辈,称不上什么辛苦。”
摆了摆手,直到瞧见夜白脸上的那丝若隐若现的龟裂,莫长安才从容一笑,将话题绕了回来:“陈管事,不知那处阁楼,如何辗转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件事,其实也是说来话长。”陈管事一提起此事,便立即神色严肃,继续捏着嗓音,低低道:“那女子死后,老爷便命人拆了院落屋宇,改成了阁楼。阁楼建成之后,老爷时常带着公子在那处读书识字,久而久之,公子便住到了上头。直至老爷去世,公子才搬了下来,随着老夫人,住到了西厢的院落。在那之后啊,这处阁楼便被老夫人给封了,再不许任何人上去。”
话说到这里,陈管事自是没有接着说下去,关于府中闹鬼之事,关于老夫人是否如传言那般,‘残害’那个小妾……他统统只字不言。毕竟是府中的老人,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事情,绝对不能乱嚼舌根。
……
……
一路在陈管事的带领下,莫长安和夜白入了顾府的南厢院落。
顾府的南厢院落,算是宽敞而明亮的,瞧着那连续好几个屋宇便可知,整个南厢的院落,其实都是让客人居住的。
听陈管事说,这处南厢的院落是顾倾城高中状元之后的次年,新扩建而成的,毕竟新科状元郎,可不能住的太过寒碜。
整个南厢院落,届时极为清净,只除了莫长安和夜白两个住客,便再无他人。不过这般清净,莫长安倒也是不感意外。顾倾城五年前走马上任,去了京都任职,京都中有圣上赐予的一座府邸,故而天街城的这座顾府,不过算是‘旧府老宅’一类。
好在这天街城隶属京都管辖,两城虽是繁华不同,但却相去极近,故而这几年下来,顾倾城时常在顾府中住着,反而冷落了那头的府邸。
思量着少许,莫长安便瞧着夜白背影冷淡,缓缓入了厢房之内。
就在夜白反手关门之际,莫长安一个闪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便顿时到了夜白的面前,一只手撑着,不让其阖上雕花木门。
“还有何事?”夜白见此,手下微微一顿,便凝视着莫长安,朗月清泉般的悦耳声音,夹杂着一丝凉意。
“无事就不能够进去了?”卸去正经的神色,莫长安笑眯眯道:“师叔未免太将我看作外人了。”
一句师叔自她的嘴里吐出来,听得夜白脸色一僵,冰冷冷的瞳眸瞬间浮现一抹狐疑之色。
然而,正是时,莫长安却是忽地弯腰,不待夜白回过神,她便灵巧的自他的臂膀下的空隙处钻了进去,整个人大摇大摆的便掀了衣角,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去,兀自斟了杯茶。
抿了口茶水,她才抬眼看向仍旧杵在原地的夜白,红口白牙一咧嘴,招手道:“师叔这是怎的了?如何还不坐下来?客气个什么劲儿?哎呀,就当作自己屋里,过来喝杯茶,稍作休养一番呐。”
一边说着,莫长安一边动手,宛若主人翁一般,风轻云淡的便为夜白倒了杯茶水。
“莫长安,”瞧着眼前的小妮子一副屋主的模样,夜白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这处我的屋子。”
莫长安漫不经心的点头:“我知道啊。”
夜白:“所以,我为何要客气?”
莫长安思忖,半晌才煞有介事道:“或许是因为师叔认生?”
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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