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酸涩的日子
我们七岁那年,女人出轨和男人离婚了,我们家也和女人家断了联系,后来听说女人没了,被新男人打死了。
在村里人描述这一切的时候,我看到晴天的脸上从茫然到愤怒最后眼底闪过我熟悉的阴云,尽管我很快将她带离那些作恶的大人,晴天也会不开心,我知道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但我却无力拯救她的不开心。
“意意,我要吃糖。”我拿出经常揣在兜里的糖。
“天天宝贝,吃糖就甜了。”看着含着棒棒糖的晴天,我开始计划这一生该怎样努力。虽然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失去智力,算不上聪明的脑子还有惯性的经验,学东西总比别的小孩快一些,性格也放得开一些。
最初村里那些讨人嫌的大小孩敢欺负我们的,都被我发疯似的扭打给吓跑了,我发现,野蛮的方式是孩子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只是也很有风险,我曾经把村子里一个打我们家狗的男孩脑袋打破了,缝了几针,最后我们家赔了钱,我也为此被爷爷抽了一顿竹鞭,顶着水盆在老祖宗灵位面前跪了一天,饿了两天。
晴天红着眼偷偷给我送饭,我抱着她,告诉她不要哭,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的狗也不会有人敢撕你的书了,打人的人只有被打才会听话。晴天看着我红着的眼里有坚定,我更确信了一件事——晴天也得学会如何长大,当然,我会永远站在她身后。
后来,我和晴天上学的日子还算轻松,成绩都很好,我希望我们就能这样平安的、顺利的长大,直到我们能够自己谋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虽然生活也还会有一些小风波,就像一棵树总要面对雷雨和风暴,但是我们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
我们10岁那年男人娶了新女人,带她回家过年的时候,她给我们带了很多糖果,男人让我们开口喊妈妈,看到糖果眼里放光的晴天正打算开口,被我捂住嘴巴退后一步。
“阿姨”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躲避眼神。
“她以后就是你们新妈妈”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我,试图说服我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童话书里说,灰姑娘会被后妈打,我不要。”
“你,别瞎看什么书,读书读傻了。”说着扬起手,试图落下一个巴掌。
“算了,算了。”女人在旁边劝说着,甩手离开。
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后来他们都习惯我们叫阿姨了,这是我们的又一次胜利,我猜想,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我们和他们都不需要这样的习惯来绑架我们。
我觉得这世界处处是陷阱,我要好好学习,带晴天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我们的自由绝不能困在这山野的一隅。
初一我们考到了镇上,我和晴天很幸运的分在了一个班,最近又发生了一件让晴天很不开心的事——她长水痘了,而且留了很多痘印,我却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容貌焦虑,性子变得越发胆小偏激,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晴天偷了同桌放在床头的30块钱,那是一笔学生时代的巨款,最后老师查出了真相,并且知道了她经常偷拿同学的零食吃,因为这件事我们被学校孤立了,这个年纪一点风声在人群里都会变成海啸。
晴天变成了大家眼里最不受待见的人,不论她做什么都会被找茬,她的反抗更像是心虚的倔强,我更是不敢离开她身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但是我接受任何样子的她,也只有我知道她最好的样子。你也可以说是偏袒,我见过了每个孩子的可恶,晴天这些错处不会改变她的本质。
在升初二的期末,发生了一件事,成为了一切的突破口。这是我第二次,这样发了疯似的打架,差点被退学。
那天我因为在忙着整理作业,在楼上等晴天打饭上来,在走廊看到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旁边还有些看戏的女生,一个男生推了一把晴天,两个人吵起来,我发了疯一样从五楼跑下去,正好看到男生一脚踹过去,嘴里吐着口水,露出了世界上最恶心的样子,我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和他们厮打在一起,这是一场很惨烈的打架,我和晴天都受了伤,那些男生也挂了彩,其中一个男生被我掐着脖子,任其他人在我背上踢打拉扯,晴天哭声震天,我就是不放手,直到最后来了两个老师把人群分散才将我们拉开。
我们都被记了大过,全校检讨会上。男生们挨个念了不知道从哪里抄的检讨书,只有我的检讨得到了掌声。我说:
“我并不想打架的,他们一群人欺负我妹妹。我的妹妹,她曾经做过小偷,因为馋偷吃过别人的零食,拿了别人的钱买零食吃,她已经赔了钱,也失去了更多的零食,并且接受了你们的厌恶,这是错误的代价。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付出过错误的代价,可是对一些人犯错,不是所有人对她犯错的理由。
我的妹妹她刚生了病,还很虚弱。他们嘲笑它长了痘痘,那是我眼里最好看的妹妹。他们推她,朝她身上吐口水,那是我最爱护的妹妹。我的妹妹,凭什么叫他们打,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只是不爱说话,她很善良,家里的虫子都不会踩死,凭什么叫他们打。他们在班里经常欺负女生,习惯了的,我不能让我妹习惯被打,我就打他们,我也被打了。只是要告诉他们,再有下一次,我就掐死他。”
底下不知道谁开了头,有了轰动的掌声,领导老师们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们再次被叫了家长,这次刚好男人在家,第一次我觉得他像个爸爸,看着我和晴天的伤没有再把拳头挥向我们,最后,在家长们的各自扯皮下,学校才决定息事宁人,一来我和晴天的成绩很好,二来学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这次牵涉的学生有十几个,又是义务教育阶段,最终我们都没有被开除。
也许晴天不是一个别人眼里完美的孩子,但我知道,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孩子,如果每个人打开心里那扇黑暗的门,世界将寸草不生,生命将不复存在,我的晴天没有犯了什么需要她付出生命和幸福作为代价去补偿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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