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其俐落的身手看来,定是事先做过一番调查,才会对寄傲山庄的地形了若指掌,每一个院落都一清二楚,避过主屋而直向风家千金的楼阁。
在屋外观察了好一会儿,黑衣人才以匕首撬开门闩,再用刀身往内轻推,两扇门之间推开一条容人进出的小缝。
屋内的灯火并未全熄,一盏小烛微晃黄光,门一开,风从门外灌入,火势微晃了一下,一度差点熄灭又燃起。
黑衣人并未走向躺在床上的人儿,他先向左右瞧了一瞧,黑眸一眯地落在墙上的琵琶,足轻似鬼魅地走近。
他伸手欲取琴,却在指头一触及时倏地抽离,像是有针扎着似,不得不立即弹开,指尖微带麻意。
眉头皱起,低忖片刻,他考虑了许久才咬破手指,滴了三滴鲜血在弦上,弦丝如同白棉吸水,一眨眼间竟不见半滴血。
而在此时,红玉琵琶像是刚被唤醒似的闪了闪阴寒的红光,琴身如血般通红,仿佛快滴出一滴滴人血,红艳得骇人。
“画儿,醒来。画儿,醒来。画儿,醒来。”
连喊了三遍的黑衣人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给人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他一喊完后,风悲画像受到控制的睁开眼,但眼中无神,似神智犹在睡梦中,醒来的是她的躯壳,她茫茫然地听候指令。
“知道我是谁吗?”
“是的,你是主人。”低柔的嗓音轻放,毫无高低平仄。
“主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了没?”傀儡终归是傀儡,没法无线自动。
“是。”她顺从地一应。
“现在你给我听仔细了,风家四兄弟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必须手刀亲仇,方可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杀了风家兄弟、杀了风家兄弟……”她要杀了他们以报父仇。
“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否则你含恨而终的爹娘不会瞑目。”要听话呵!我的傀儡人偶。
黑衣人将先前用来撬开门的匕首放在她手中,风悲画原本无表情的容颜出现异彩,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恨意和杀气,似为报仇而生。
在这短短的一刻中,她的心充满仇恨,虽然她握匕首的手有着一丝丝抗拒的颤抖,但终究敌不过一再的暗示,全然地接受杀戮的命令。
“好,很好,乖画儿,这里有包药掺入他们的饮水和饭菜中,切记不能让他们发现。”就像当年的风家,无力反抗而惨遭杀害。
“是,我知道了。”她紧握包着细粉的红色油纸,神情木然。
“呵……我的好女儿呀!娘养你这么些年总算派上用场了,你别让为娘的失望。”风潇洒呀风潇洒,有什么比骨肉相残更令你痛心的呢?!
一阵寒透心的低笑声后,出现的竟是女子嗓音,黑衣人用不带半丝温意的眼端详风悲画娇艳如花的美颜,绢红的指甲轻轻在粉颊划了划。
一滴滴温热的血盈满指缝,她放入口中一吮,露在蒙面黑巾外的神情是满意的,仿佛舌间尝的是人间美味,甘美得不可思议。
“现在回去躺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在梦中,梦一醒来一切都忘了。”
“是。”
没有异议的风悲画躺回床上,将被褥拉高,羽睫一闭,摇晃的烛心微光闪烁,忽明忽暗地映照出她平静的睡容。
如同黑衣人所言,她完全不晓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依然睡得香甜,彷佛是风吹开了未关紧的门窗,无人来去。
半个月亮还是高挂半空中,星子稀疏,冷飕飕的寒风吹过屋前的丹桂,暗自飘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为什么不当下捉住他,还要让他走?”原先冷得发抖的风怒雷此时热血沸腾,一心要杀了危及风家千金的黑衣人。
“时候未到。”温润的喉音一说。
“什么叫时候未到?他都胆敢潜入寄傲山庄,我们还得对他手下留情?!”若是夜修罗出手早就一刀毙命,不容他见东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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