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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1页)

没有去报名,到了最后一天,指导员来找我说,“章晟曼你怎么没行动?你是团干部,应该带头才是”“,对呀!你学习好,应该去试一试呀。”在老师的命令和同学们的鼓动下,我报着试试的心态也去参加了考试。6月,通知发到学校,全国一共录取二十五人,上海五人,我的名列其中。通知要求,“7月到北京语言学院集中培训,8月出国。”

就这样,我又一次被幸运之神垂青。母亲从一只大木柜子的底层为我找出了一件父亲曾经穿过的散发出霉味的老式西装。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在中国的大街小巷里几乎看不到这种款式的、带着资本主义气息的“奇装异服”。在中国对外开放的第一个年头,我竟成为第一批二十五个穿上西装的中国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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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少年:保送·留学·财政部(2)

我和另外两个学生被分到加拿大蒙特利尔的麦基尔大学。当时中美还没有建立外交关系,也没有直飞航班,我们只好绕道欧洲航线,在巴黎转机停留一天,使馆教育处的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去参观了“传说”中的埃菲尔铁塔和香榭丽舍大街,让我领略到了这个城市的历史、洁净与繁荣。

在麦基尔大学,我们有选修学科的自由,与我同行的同学中,一个选了语言学,另一个选了国际关系,我则阴差阳错的选了经济学。这是一个很感性的决定,事实上,尽管从中学毕业起我的人生就一再地与众不同,但是在内心,我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很清晰的看法, 也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有比较明确的主见。选经济学纯粹是一次很率性的选择,当时我注意到国外报纸开始经常报道中国的经济改革,似乎“经济”将成为中国一个新的主题,而在麦基尔大学的图书馆里,我偶尔翻到一本塞谬尔森写的《经济学》,我被他的文字和描述的内容深深吸引,看上去经济学好象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

在蒙特利尔的三年,我系统地学习了经济学的原理和应用,同时,也基本过了语言关。

记得初到加拿大时,我听外国同学说话和看电视总是嫌人家声音不够大,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别人的嘴里和电视机里去,而到毕业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听得出我明显的“东方口音”了。学校的生活是节俭而有规律的,每个月,中国大使馆给我们发125加元的津贴,保证我们过上简单而温饱的生活。我记得我们常常去离校园不远的圣劳伦斯河边的水产市场买螃蟹,因为加拿大人不大吃螃蟹,所以螃蟹特别便宜,2·5加元可以买一打。有一段时间,我每天吃一只螃蟹,一碗鸡蛋榨菜汤和一些青菜,似乎营养也就够了。

1981年5月,我毕业回国,当时手里还有100加元,我迅速地把它换成人民币,天真地以为我从此不用再出国了。

国家科技干部局也许是考虑到今后跟财政部要钱方便,便把我分配到财政部的外事财务司。到人事处报道后,副司长赵冰如给我分配工作,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太太,操一口标准的北京话,她对我说,“小伙子,你到世行处去干吧。你知道世界银行吗?”

我对世界银行略有所知。在麦基尔大学修国际金融那门课时,其中的一章是讲国际经济组织”,即:当时的关贸组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过,当时学习的这些内容时只是一掠而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与这个机构将有什么关联。一切没有选择,只有服从,看来这一课还得补上。

被分到世行处后,我才开始认真系统地了解这个国际组织。

世界银行并非一家普通银行,它是全球最大的金融发展机构,从1945年成立以来,它一直在致力于促进第三世界的发展,帮助亚洲、非洲以及拉丁美洲国家改善生活条件,提高生活水平。在国际舞台上,世行扮演着各种角色,它是自由市场经济的支持者、国际争端的调解人、社会公正的代言人、世界经济的协调者、私人企业的倡导者、精明的贷款投资机构和慷慨的社会服务机构,“应该采取一切手段帮助穷人”,这是它得以创建的初衷。

世界银行是全球要均衡发展的产物。在第二次大战期间,有先见之明的经济学家已经察觉到,要维护国际经济的均衡、避免两极化带来的战争后果,有必要建立一个金融发展组织,“帮助遭受战争创伤的国家迅速恢复生产,并支持穷国发展经济”。在这些经济学家中,名声最为显赫、也对此最为热衷的是英国的经济学家凯恩斯,正是在他以及美国经济学家哈里·怀特等人极力游说下,1944年,就在诺曼底登陆战刚刚开打的时候,四十四个国家的400多位代表一起聚集到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登森林,勾画一系列战后重建的金融蓝图,其中凯恩斯等人提议的成立世界银行的议案被一致通过。

因此,世界银行从一开始就是一项由各国政府主导并投资的特别银行,它的股东均为各国政府。成立之初,它的法定股本将近100亿美元,每个布雷登森林的与会国家都可以用黄金或美元认缴一定股份,其中美国缴纳的股金最多,约32亿美元,拥有35%的投票权数,英国占14%,股份最少的是巴拿马,他只有0·002%,中国占?%。世界银行的贷款对象不分政府和私人,但是如果私人企业请求提供贷款,必须获得政府担保。在这个意义上,世行的贷款对象均具有官方性质。

在战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世界银行一直是最活跃、也是影响最大的国际开发机构。它在对发展中国家的投资和贷款方面积极尝试、全力推进,成为全球各种金融组织对这些国家开展金融活动的指标性和领导性机构。它不仅向发展中国家大量放贷,同时还利用它的影响力,帮助解决各种国际争端,它为很多落后国家提供了改善经济的方案和政策指导,同时,它还成为发展经济学的最重要的理论贡献者和实践者。1978年,当中国国门开放,谋求国际资本支持的时候,世界银行便成了首选的合作对象之一。

1980年,我学成回国前不久,中国恢复了在世界银行的合法席位,并随即开始了与世行的合作关系。财政部为此专门成立了世界银行处,负责世界银行在中国的业务开展。我到处里报到的时候,已经有5、6位同仁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了。主持工作的处长叫费立志,是一个快60岁的老同志,他早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不但能讲一口流利的老式英语,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在处里,我是名副其实的小字辈,其他人都比我大两轮以上。刚开始,我是跑腿的,整天忙着订酒店房间,搞接待和安排日程。因为几乎每个月,都有世行大小官员到中国访问。那时的北京城,只有北京饭店和建国饭店可以接待外宾,订饭店要排队,出租车也不多,那时还没有传真,与世行联络主要靠电报 (telex),记得我接待的第一个世行官员,是负责世行中国处的处长,后来他成为世行负责业务的高级副行长之一,也是我的前任…斯万·山德斯壮姆先生(Sven·Sandstr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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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少年:保送·留学·财政部(3)

很快,我就开始接触具体的业务。财政部作为中国政府与世界银行联络的窗口部门,负责中国各部门与世行的合作,从政策制订、项目选择、直到项目落实和督导的全过程。我参与的第一个项目,也是世行在中国的第一个农业项目――“华北平原盐碱地改造”,世行贷款2亿美元,在当年这是相当大的国际资本投资项目;1983年之前,每年进入中国的跨国公司不超过20家,投入超过1000万美元的项目都很罕见。在项目的研讨和落实过程中,经常有主管经济工作的国务院领导亲自接见世行的官员,在外交场合我还兼做翻译,在处理具体业务工作的过程中,我有机会目睹了多个项目规划、并参与了若干项目的论证、评估、谈判和决策的过程。这段经历对以后在世行工作颇有益处。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我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参加每年一度的世行年会,于每年秋季举办的年会是全球最重要的金融聚会之一,各国财政部长、中央银行行长和最大的商业银行行长全部与会,每次会议人数均超过万人。我记得1981年的年会在美国举办,会议讨论的议题之一是墨西哥债务危机,这个拉美国家在过去十年里大量举债,终于到了信用崩溃的边缘,所欠的810亿美元的外债根本无力偿还。而就在会议召开的10月6日那天,电视上突然播出一条重要新闻,强势的埃及总统萨达特遇刺身亡,北非和中东立即出现了风声鹤唳的局面。我第一次感受到世界是那么的完整而不可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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