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生为了一饭之恩,不惜耗费自身灵力,以一口纯阳真气救活老丐头,当真是虚耗过多,头晕目眩地站不住,干脆瘫倒在地上,抓住这大好时机回气。
同时,他趁机将心神再次沉浸照夜镜里,三生三世里的前世,由此变得越发清晰,恍惚间,仿佛真的活在了前尘往世里,再次回到狭小的蜗居,这间耗费半生积蓄才买入手的安身立命之地。
“黄山清宁,瞧着出场时身披羽衣、头戴星冠,明显出身自名门大教,这样的人物恐怕精神圆满难觅罅漏,按照正统的道们高徒来看,应该将琴棋书画、医卜星象都融会贯通,举凡天文地理、品茶点香,恐怕也是个中好手,甚至是博学通才的大家!”
白狐生一点心神落在这“前尘妄世”里,突然间灵机一动,熟络无比地伸手一掏,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从自己的裤兜里取出了一件“法宝”。
此物并非千里眼,却能窥见千里之外,此物并非顺风耳,却能与迢迢万里以外同声同心,如此种种不可思议,简直比所有已知法宝还玄妙神奇。
白狐生伸出手指轻触,这板砖似的玩意,指尖纹路对上,立即唤醒了法宝元灵,一口气打开了诸多博戏,有纵横捭阖的围棋,也有楚河汉界的象棋,甚至连五子棋、跳棋、飞行棋、军棋等等都陆续出现。
“要文斗博戏,不要斗法斗剑!”
清宁道人看着自己过失伤人,犯下小错,却还亏得百蛮山巫师出头,哪怕知道其中必有人心阴谋算计,却还是有些头疼。
突然间,白狐生醒了过来,没来由地高喊一句,立即坐起身,随后不知使了个江湖散流的障眼法,从腰间内有乾坤的鹿皮袋里,取出一副象棋并棋盘。
“道友,你这是做甚?”
白狐生避而不答,反而笑着自言自语:“据说,玄门正教里,初入门弟子,能辟谷、懂祝由,识八卦、会算数,善吟诗、可作画,能抚琴、会书法,下围棋、舞剑器,辨药材、通医理,在下不曾领教,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相逢就是有缘,不若我们对弈三局。”
说罢,白狐生自顾自地摆开象棋,双手同时施为,分开楚河汉界,手势看着生疏,却又快又准。清宁道人见状,忍不住笑了笑,碍于刚才那事,又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坐下入局。
这时,白狐生却闭上眼睛,双手抱臂,喊了一声:“炮二平五……”
清宁道人讶然,却笑不出来,对方竟然下盲棋,显然是个中高手,自己虽浸淫棋道经年,闲暇时却是围棋为主,于象棋对弈,实在是不敢托大,只能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
“这位百蛮山巫师嘴上说着文斗博戏,选了象棋布开棋局,先手却是当头炮,杀气腾腾的,命中带煞,不可小觑啊。”想到这里,清宁道人不慌不忙地跟着跳马。
“马二进三!”他特意开口喊了一声,算是提醒正在下盲棋的白狐生,显然是以公平起见,才如此施展以示坦诚。
孰不知,白狐生暗中通过照夜镜中的前尘往世,用那件神通广宝做桥,借助它神乎其神的能力,下起了快棋。
老丐头被道德之士揖礼弄地元气大伤,吐了一口淤血,总算是缓过神来,恢复了少许精神,哼哼唧唧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名士风流般的遮奢人物,正在与羽衣星冠的玄门高道捉对厮杀。
别说如他这般不过入门的门外汉看地目瞪口呆,就连风磨铜镜子里的霍棠棣,此时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下棋吃子越来越快,简直不给对方有任何喘息之机,单单是这份棋力、眼里、准稳狠,就将这位前朝青桐霍家才女折服当场。
片刻而已,清宁道人看着自家“黑将”被两只小卒将死,忍不住轻轻一叹,当场弃子,叹了口气:“我输了!道友大才,我不如你多矣!”
白狐生此时睁开双眼,看着对面的玄门高道一脸真诚,心里是高兴的,却不好表露出来:“惭愧惭愧!在下也是借助此物,方能将棋力提至神乎其神境地。”
清宁道人“哦”了一声,知道对面的百蛮巫师没有打诳语,就有些好奇:“照夜镜!不过是克制阴魂鬼物、震慑妖怪精灵,一件寻常法器罢了。助涨棋力,臻至神乎其神,怎么会平添这许多神奇玄妙?”
这时,白狐生手握照夜镜,蓦然发现这玩意与自己的心神联系紧密了几分,就像是祭炼的进度一下子快了许多,至少十之一二,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发现清宁道人一脸平淡神情,眼里却有些郁郁,顿时恍然。
他笑了笑,随手一拍棋盘,照夜镜发出一道镜光,牢牢地罩住棋盘里外的棋子,黑红双方的棋子就自行归位,重新摆开了棋局,这一幕让清宁道人眼眉轻挑,却没有说什么。
这一回,白狐生伸手延请,特地转动棋盘,让清宁道人执红方先手,没等对方道一声谢谢,他就再度闭上眼睛,心神沉入前尘妄世里,再次掌握了神奇的法宝。
谁知,清宁道人却促狭地笑了笑,竟然照葫芦画瓢,完全照搬白狐生上一盘的棋路,这样一来,就把他整不会了。
双方再度你来我往,在楚河汉界附近,杀地天昏地暗,烟尘弥漫,老丐头王福看地是目瞪口呆,风磨铜镜子里的霍棠棣也是不能自己。
白狐生暗道:“真是奇了个怪哉!莫非清宁道人洞悉了我的依仗,晓得了我的秘密武器!不管了,他尽可一路来,我却可以几路过去!”
清宁道人效仿对手的棋路,孰不知白狐生的“法宝”,也有针对棋路进行反制的对策,棋局不过中盘,双方互换了一副车马炮,吃了几个卒子,正在盘算着接下来的布局。
这会,白狐生使出了一个怪招跳马架炮,一声将军逼地对手退回中宫,以炮换马,显然是为了残局,提前作盘算,毕竟俗话说残局马胜炮。
这一招违背了上一盘的棋路,立即把照猫画虎的清宁道人整不会了,又回到了自己的棋路里,结果没过几下,又被百蛮巫师将死了。
至于第三局,清宁道人心里早已知道,自己并无胜算,不说事先没有约定三局两胜,仅仅连输两局,自己就不好开口。
白狐生瞧着这一幕,心事大定,知道这面镜子暂时妥了,就开口释怀道:“道兄,须知你并非输给在下,我哪有这通天本事,你是输给照夜镜,其中玄妙神奇,种种不可思议,我也是管中窥天,难以用常理揣测。”
此话一出,清宁道人的神情才好看了些,抬头仰望夜幕苍穹,无月之夜,星光点点,晦暗晦明,不由地来了精神,暗中寻思:“俯仰天地,抚掌掐指,运筹推算,不如如此。本朝开国那位,提三尺剑,灭杀天下烟尘,也不知有多少下凡星君应劫。与祂们相比,几局输赢,一件法器,又算得了什么!”
清宁道人仰天长啸,恢复了初入世,脚踏青桐山的出尘自在:“照夜镜!此物与道友有缘,就与你傍身护道罢!”
话音未落,这位羽衣星冠的玄门高道就化作遁光破空而去,倏忽间就走地无影无踪,再也看不见烟尘云迹。
白狐生亲眼目睹这一幕,难免有些动情,心潮澎湃,直到那道人真的远去千里,不见踪影,才笑了笑:“不愧是道德之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对棋盘较量输赢胜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玄门正教调理出来的高弟,果然是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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