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前面的门槛处漏进一缕王服的袍角,暗龙绣纹的边襟,轻轻地在门槛处掀起,再落下。虎腾靴缓缓地踩入,伴随着手杖刺耳的声响,那是杖下包裹的铁皮扎进木板中的撕裂声。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我已等待良久的结果。
为了这个结果,我布了一个局,时间虽不长,却似乎耗尽了我残存在胸中的最后一点心意。
局中,我不是没有给楚王留下活路,就看那条路,他愿不愿意走。
张良说楚王有心病,我却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慢慢找寻了。
望着门前的方向,我痴巅地举起宽大的袍袖,褶皱的衣衫沾满酒气,毫无仪表可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满脸欣喜:“孤……孤刚说要人给孤换一个美人,怎么楚王就来了?”
我耸搭着肩膀笑了起来,伸手去摸他的脸:“楚王太傅,你对孤的情谊,真是不浅……孤铭感五内……”
冷峻的面容上没有起一丝变化,只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微虚的双目中尽是寒光,他启唇冷声道:“真难看……”
说着他背手走过了我的身侧,接续的言语飘过我的耳畔:“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一国储君的样子。你不是自诩仁爱么,你不是自诩礼仪雍雅么?如今无罪而斥责宫人,醉酒而不顾仪表,蓬头垢面,不知所谓。”
我转身痴痴地望着他:“楚王太傅,孤让你见笑了……”
他微微皱眉,斜睨了我一眼,并不言语。
半晌,他在我刚才的睡榻上坐下。
我用手撑住额头,来抵御忽来的眩晕,我还真是醉了。
脉搏中急速跳动的血液,在相叠的手腕中鼓鼓,这个结局我尽管一开始就想到,但它来得那么快,我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坐下后将手杖平铺在他的腿骨两侧,抬眼往我:“太子殿下,你是真醉了么?”
我笑了,兀自搬了一条被我砸松了腿的板凳放到身后,摇晃了几下终是坐稳了:“楚王太傅,您看孤醉了没有?”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若是醉了,孤明日再来;孤有些话,不得不与你言明。”
我缓缓抬首,虽然早就料到,但倏地来到眼前时,我仍是惊讶于他的决然。
我给他留过后路,可他却从未给我留过。
我抬起深垂着的头,轻声道:“孤今天晚上,喝了好多酒,早就醉了,楚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孤今晚,只想要个美人。”
他静静地看着我,冷峭的眉如弯刀般直飞入鬓,我静静地回视他。
他开口时,声音平稳,字字句句铿锵:“美人会有的,今后太子殿□边的美人,可以数不胜数。孤看太子今日倒不像醉了,却是醒得清心……既然如此,孤便在此与太子殿下明言罢。”
他的声音传来时,我抬眼看他,落入他的目光,我哑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楚王太傅赐教。”
“你把你衣服整整,让人带你去洗个脸;如此邋遢,成何体统。”我还没应声,却见马上有人进屋,架着我照做了。
等我再次坐在他面前时,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雕花镂纹的手杖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床沿,发出让人厌烦的声响,他轻轻地开口了:”孤自从为你太傅一来,一直夙兴夜寐,不能成眠……你可知是为何?“
我微笑:“因为孤无德无能,楚王太傅耻与孤为伍。”
他看进我的眼,淡淡地道:“非也,孤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你太子之位已然不保。孤教你读过兵书,你该当知晓,狡兔死,走狗烹。吕氏家族,本便是皇上的走狗爪牙,你被立为太子,也是皇上当时争夺天下时的权益之计,只为能得沛县众臣效忠……而如今,天下大定,太子,也并非非你不可了……孤身在楚地,尚知未央宫中母子失宠,皇上不喜。孤揣测,皇上数年之内,定会提出废立太子之意。”
我阴沉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他见我无言,又缓缓续道:“因此孤才忧虑……你尚年少,又无回天之力,孤为你太傅,本与你共荣共损,可如今,你却已然危急了。”
闻言,我抬首,目光呆滞,面色僵硬地嘶声道:“原来如此……”我嘴上喃喃低语:“孤还想着,借着平定叛乱,去讨父皇的欢心……孤本以为,父皇只是宠着如意,并无将他作为储君的意思。”
“春秋战国,王子皇孙数百年中多如牛毛,终能继承大统之人,有几人嫡子?太子殿下想一想。”
我面上怔怔垂首:“多不是嫡子……”
他微一颔首,道:“孤思来想去,太子你若真欲登于君位,非自强自立不可。然殿下文不能教化民众,武不能征战天下,孤这才出策,欲太子平定燕地,积四海之声望,炼手中之赤铁,日后再作打算,方才有宰割天下之资……”
说道此处,他却顿了顿,烛火在璀璨的双眸中跳动,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往事已过,孤亦不愿重提……”
闻言,我心中不禁冷笑。
“可是楚王太傅,您今日日落时,才言于孤,孤于太傅之不善,擢发难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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