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看着那朵玫瑰。
道尔顿逆着光低头看她,脸庞的边缘被阳光勾勒出一道亮而冷的线,就像他这个人本身。他给人的印象一直与军刀与枪挂钩,都是冷冽而无情的事物,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那双惯于握枪杀人的手去折一朵玫瑰,并送给某个人。
他将玫瑰递给女王时,低垂着眼,睫毛很长投下淡淡的影子,唇角抿着,没有说话,也不收回去。
就那么带着点固执地维持着递给女王的动作。
纤细素白的手最后还是伸了出去,接过了那朵玫瑰。
黑发军官空着的手还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似乎他其实没有想到女王真的会接过玫瑰。
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道尔顿鼻梁高眉骨线条锐利,五官染着挥之不去的戾气,好像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嘲讽谁。但偶尔,在某个瞬间,这张阴翳而冷酷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像阳光在树叶间闪烁般的笑意,虽然眉眼间还存在着阴影,但那浅淡的笑意也是真实存在的。
女王将玫瑰拿在手上,捏着枝干轻轻转了一圈,花瓣边缘在光里折射着细碎的光点。
她将玫瑰搁在手边,低头继续处理公事。
……………………………………
罗兰军队目的地在教皇国内的图尔城,一个如果要向前进攻圣城十分重要的军事要塞。
毕竟,女王虽然是御驾亲征,但这一次和海战不一样,海战时至少在双方舰队会面之前,在战船上是安全的。而陆地上的战争,则要防备着行军途中可能会出现的埋伏和偷袭。既然女王已经抵达教皇国,达到了名义上的“亲征”后,罗德里大主教自然不会像先前的海战一样,真的让女王上前线——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图尔城作为后方的大本营,女王待在这里,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
罗德里大主教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他还提前做好了一些必要的预防工作。在女王到的时候,要塞附近的道路全部封锁戒严。不过从道路的封锁情况看,罗德里大主教的人手不太够,外部的战壕还没完工。
“枢机先生们呢?”
女王由凯丽夫人搀扶着走下马车,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问道。
她看得出来,这座要塞内的人大多是平民和修士,前来等候迎接的人里并没有穿鲜红祭衣的枢机团。
“如他们所愿,我将他们留在阿卡纳了。”
罗德里大主教一边回答,一边引着女王穿过军事工事,朝着要塞内部的走去——尽管只是个后方大本营,但必要的军事工事仍然要有。
一路上,不论是修士还是平民,都发自内心地朝这位带着一万多名士兵前来的美丽女王行礼致敬。其中一部分修士在还没有见到女王之前,不免抱着古板的宗教思维,觉得一位女性就任君主总有些……嗯不合常理,但等到他们亲眼目睹女王与她的军队时,这些想法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要知道,受士兵敬重的君主和被士兵轻视的君主,到底有着很大的区别。毫无疑问,女王绝对是前者。看那些年轻的军官们就知道了!他们多么富有干劲,脊背多挺拔,看向女王的目光又是多么地尊敬爱戴啊,她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些人为她到枪林弹雨里去。
——这是理所当然的。
就目前来说,海军和陆军的区别其实不大。海战很大程度上还是陆战在海上的一种延伸,看身为陆军的道尔顿同样率领部下参加了三月份的那场海战就知道了。而女王带来的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海战中女王与之并肩作战过的士兵,还目睹过那场三日悬空的奇迹。
军人永远只会信任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领袖。
他们敬爱她。
那种敬爱甚至也感染到了要塞里原本只是听说过女王的人。
此外,这一次前来教皇国的罗兰军队,其中还包含了原本就有罗德里大主教指挥的神殿骑士团。
神殿骑士团一抵达这里后,立刻熟练地与临时充当岗哨的修士们交接了工作。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驻扎在要塞内,保护女王的安全,一部分驻扎在要塞附近,由道尔顿指挥,在确定作战计划后,也将由道尔顿率领去攻打圣城。
充当女王临时行宫的是一座修建于十五世纪的修道院,建筑风格相对而言较为纤细华丽,其中被用来当做商谈室的房间有两个非常大的玫瑰花窗,铅条相间的彩绘玻璃会在房间的正中心投下两片瑰丽的倒影。
除了军队的安排外,第二件比较重要的事就是军饷。
“除了雅格的贡献外,神父们的功劳也不少。”女王说,“有三分之一的军饷必须感谢我们的好神父。”
本来,女王是打算先由王室垫付军饷,毕竟时间短暂,想要向教士们征集到足够的税额,来不及。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女王的财政大臣——他最近似乎越发担心罗德里大主教接替他的位置了,这位先生把盖尔特附近的教堂和修道院给刮了一遍,连墙皮带草皮地。
最后,女王不得不承认,教堂,特别是传承数百年拥有许多不动产的教堂,简直要比女王本人还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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