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77年结婚的。还记得结婚前夕,我带岳父岳母到我家去见爸妈,那时我们那幢友蚋的稻草泥巴糊房子还是没有装电灯,看起来非常贫穷落后。只见岳父眉头深锁,但踏出我家大门以后,还是坚定地拍拍我肩膀说:“小蔡,以后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以房子报得知遇之恩
我闻言之后又是感动又是感激。感动的是岳父并不嫌弃我家环境不好;感激的是,一向对女儿呵护有加的岳父,竟然愿意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给我这个穷小子。
说来有趣,我赊的那些早餐钱,后来因为和妻子结婚,变成一家人,也就没有还给岳父了。但是,为了报答他们一家人,我第一次买房子时,怀着感恩的心,不仅将名字登记在妻子的名下,还在门口贴上大大的“徐寓”两个字。
对传统的台湾男人来说,或许会觉得我这种行为很丢脸,简直像是入赘到老婆家一样,但我却不这样想。
我认为有恩就要报恩,更何况我自信有能力可以再为我家买一栋房子,所以第一间房子登记给妻子,并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而且,每次当我想到我曾经在岳父岳母温暖的早餐店里度过一整年美好的晨光时,我就非常感谢他们对我的付出。
或许,岳父之所以愿意把女儿的终身托付给我,是因为看中我有一股坚忍的毅力。但无论如何,在我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岳父和妻子能够对我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知遇之恩。
感谢上天给我的恩赐,让我有幸能够和妻相伴一世。在人生的旅途中,她常在我需要鼓励的时候,开玩笑地告诉我说:“至少,豆浆店里永远会留给你一口饭吃。”这句话让我在冲刺事业时,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会害怕万一要是失败了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就是我的豆浆姻缘,虽然平凡,却有一种冥冥中注定的奇妙感觉。我不知道别人对于幸福的定义,但是,对我来说,岳父母以及妻子对我无言的肯定与关怀,还有那一年多热腾腾的早点,大概就是所谓幸福的滋味吧!
挣扎有舍才有得
因生计没机会到台大读书,但我还是拿了美国硕士回来。
我和大弟相隔只有两岁,但我身为大哥,总是像父亲一般照顾他。我习惯以照顾者的角度和他相处,他则习惯接受我的照顾。
奇怪的是,虽然我没有三头六臂,不过大弟似乎总是觉得我很行,好像我没什么做不到的事一样。就是这种弟弟对哥哥奇妙的仰慕,让我在人生的路途中一直十分坚强,什么重担都靠自己一肩扛起来;也使我忘记我才比弟弟大两岁,其实很多事情是不用把那么多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
就像我考高中那一年,本来我都已经直升基隆中学了,也以榜首考取台北师专和台北商专;同时,更被台北工专的化工科,以及成功中学录取。虽然我很想再念书,而且想念准备升大学的普通高中。无奈事与愿违,为了家里,我只好忍痛放弃,到黑暗的矿坑里工作。而等到第二年,我仍然以第一名又考进台北商专时,才又开始继续我的学业。
我在第二度就学时,曾经考虑过要念普通高中还是专科学校。在衡量普通高中的课业繁重,可能会让我没有余力赚取学费或家中花费时,我便忍痛放弃了普通高中,念了一个当时属于第二顺位的选择。
为了家人屡次放弃人生的好机会
我的一生中,为了父母和兄弟姐妹,我总是可以放弃对我来说比较平坦的路和较为顺利的选择。弟妹们就比较幸运了,我记得在我专二那年,弟弟也考上几所学校,同样要到台北来念书。同样的家庭困境,而且当时可能家中的经济状况比我放弃学业时还要更糟一点,但是,大弟却坚持他要念普通高中。
或许,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过于牺牲奉献,弟妹们才会比较放心任意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是,我却很少抱怨什么,或者和弟妹们争执责任的归属,因为除了身为大哥的使命感,我还笃信“能者多劳”的道理。
我在很苦的时候,总是激励自己:“没办法啊!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弟妹,他们可是一点也做不来的。”说也奇怪,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似乎就会有很多潜能源源不绝地冒出来,让我达到另一个体力和耐力的巅峰。
弟弟不像我凡是走一步路,就会考虑到家中老小会不会顿失依靠,会不会受到我的影响。在商专毕业后,我因为考上财务预官,在台北县(埔觧)军事管理学院里的财务学校里服役,教学生会计和珠算。因为是当预官,所以我会有上下班时间。当时,父亲还躺在荣总医院里,每天上完班以后,我就会去看望他,顺便也接手母亲的照顾工作,让终日辛劳的母亲能够稍稍获得一些喘息。
大弟就没这么勤劳了,因为联考在即,他必须专心学业去念书,并没有准时天天到医院里来报到。
而我在管理学院,虽然薪资高工作又愉快,但面对其他高学历的预官同事,我不仅对我的五专学历深感自卑,也好想像他们一样拥有大学,或者是博士、硕士的学历。
跌跌撞撞完成大学文凭
于是,我决定退伍后要插班大学,下定决心后开始利用余暇准备我的考试。
经过两年的努力,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如愿考上了台大、中兴和淡江三所大学。衡量家中的情况,我选择了一个听说点名时点名老师不点学生的学校——淡江,而放弃了人人称羡的台大。
为什么呢?因为,如果点名不是规定的那么严格,那我才有机会找一份收入比较好的,甚至是全职的工作,以负担父亲庞大的医药费、重建家屋的建筑费用和一家大小的生活开支,以及大弟念高中所需的钱。
当时,我还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台大就留着给弟弟读吧!”就这样,我靠自己,跌跌撞撞地也接受了大学教育,拿到我梦寐以求的大学文凭。
至于我那个亲爱的弟弟,虽然也很优秀,一路上比我顺遂得多,但身为大哥的我,或许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的关系,总是觉得他的抗压性不足。
联考放榜,受到我热烈期待,希望他真的能够考上台大,为家里争一口气。弟弟在成功中学甲组第一名毕业,却因为表现失常,居然没考进台大,而必须要远赴基隆去念海洋大学。大弟因为受到很深的打击,曾经有躺在床上好几天不吃不喝的纪录。
终究我们家还是没人能够读台大。不过,日后我靠自己的努力,到美国拿了一个硕士学位回来,也算是一个补偿了。
挣扎玉不琢不成器
在台北商专夜间部当助教时,凭着的只是一种感恩和回馈的心情。
现在人讲究爱的教育,但我却有和学生打架的经验。
我在还没有退伍时,就在台北商专夜间部当助教了。退伍以后,我一面在淡江大学念书,一面则以助教的身份转为讲师,在台北商专教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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