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晏沉默片刻,合上空白的竹简。
先生这是要考较她。
“请先生出题。”
楷先生目光清粼,定定地看着她:“亡国,亡天下,此二者可有分别?”
萧清晏微微有些错愕,好大的命题。
历来为皇为帝者,总以为国便是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王便是天下的主宰者,对于他们而言,亡国,便是亡天下,并无区别。
这个命题出现在这个时代,实在算是思想很超前了。
萧清晏整理了一下思路,干脆站起身,从座位后走了出来。
莹莹烛火跳跃,将她挺拔的身影投在了壁墙上。
“改朝换代,皇权易主,即是亡国;仁义道德充塞,无法弘扬,掌权者虐害百姓,百姓民众之间也纷争不断,人将相食,则是亡天下。”
楷先生捋着长须,目光烁然:“你认为,保国与保天下,孰轻?孰重?”
“学生以为,当以民为贵,民生安,则国安,国安,则天下可保,国本无……”
萧清晏忽地闭嘴,看向楷先生,一时嘴快,忘乎所以了,险些将不能说的话说出来。
楷先生专注地凝视着她,刻板严肃的是表情让她心里发虚,老者缓声道:“国本无主?”
萧清晏肃然拱手:“学生失言了!”
“私下论学,合当畅所欲言,此处只有你我,我也并非为君做官之人,你不必有所顾虑,继续。”
萧清晏抿了抿唇。
在她的印象中,楷先生是固守仁义道德、忠君报国的传统文人,有些过分超前的思想理念,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萧清晏担心被痛骂一顿。
楷先生冷哼了一声:“哼,我教你君子坦荡荡,你却偏学你祖父那一套权术猜度、小人猥琐之道,凤凰若栖于鸡架不敢翱翔九天,引颈长鸣,与鸡鸭凡鸟又有何异?还不如鸡鸭凡鸟!”
这老头儿,脾气是真大。
她不过就是迟开口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被从凤凰贬为鸡鸭了。
“先生误会了,学生只是脑子愚笨,想得慢了些。”
这时,倚在门外蹭听的黑衣人咳了一声。
萧清晏道:“知学生者,先生也,学生方才想说的正是国本无主,我等读书人论学,自当君子坦荡荡,直抒胸臆,畅所欲言,但奈何世俗所迫,恐因言获罪,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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