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丝淡紫曙光透过葱茏的晨雾,轻轻地拥抱住人间万物。在那天地融为一体的苍茫远方,在那闪烁着点点星芒的极目眺处,只露出了些许轮廓的太阳,却还躲在云朵后,犹犹豫豫不肯立即出来。正当黎明时分,天光将亮未亮,城市的半空中还氤氲着如烟似纱的薄气。
冯崇迎着扑面的寒凉,不停奔跑。当风声与脚步交集,呼吸与雾气融合,一种果决写在了脸上,或者是因为年轻人对胜利的追逐,但又何尝不是对终点的执着。只是这持续快速的奔跑,已经让他的肋下隐隐作痛起来,步伐趋于沉重。他从上一秒等待着这一秒,又开始了这一秒到下一秒的挣扎,坚持在喘息中轮回。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冯崇昂着头,飞速扫了几眼天幕。他大口呼吸,将胸中浊气重重吐出。脚底跑步不停,任由细细密密的汗珠沁满了额头,继而无声的流淌下来,钻进眼中,竟有几分辛辣刺痛之感。冯崇用力夹紧眼睑,想把这恼人的汗水挤出去。
身后数步之外,一群沉默无声的强壮身影,竟都掣着森寒锋锐的刀矛,在紧紧追赶着他,弥漫的杀气在刃芒处凝结。冯崇不暇回顾,只咬紧牙关跑着,只感觉全身披挂的铠甲,仿佛压着千斤重担般相似。
靴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异常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单调而刺耳。他突然感觉在进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马拉松。如果犹豫了放慢了,那可能会输掉所有,包括生命;如果能忍人所之不能忍,不顾一切也要达成目标,最后必然享受成功的喜悦。
日头慢慢又探出了一点点脸儿,看来还是不愿爽快的露面。耳畔呼呼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双腿愈发沉重,后背已汗水淋漓,厚实的铠甲捂得人喘不过气,里衣已然湿透。冯崇胸口闷得难受,只能大张着口,尽可能多的攫取氧气。而身后的杀手们仍然紧随不舍,这让他无法放慢速度。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仿佛踩踏在心脏上,冯崇把牙槽咬得发痛,拧眉瞪目,表情开始狰狞。
这时候街面上已经开始陆续有早起的人活动了,这城市刚从夜梦中慵懒醒来,正要逐渐恢复生气,却如同给钢针狠狠地扎了相似,被这迅疾穿过的一群凶徒所突然惊扰。方要上街讨生计的,叫卖的人们,都从眼前一掠而过那数不清的杀气腾腾的刀矛,遽然望而生畏,于是忙不迭的纷纷逃回去,惊恐的紧闭门窗,也不知有什么天大祸事要发生。就连平日野惯了的流浪猫狗似乎都有所感觉,此刻半分吠叫也不敢发出,缩在阴暗角落里,惊疑不安的四下张望。
快到了。此番有进无退,坚持住!
又跑一阵,前方已隐约传来兵刃搏击、厮杀打斗之声。远远目光所及之处,叫做东堂,乃是都城龙城内的一处偏殿,这便是此行终点。将要转过街角,冯崇蓦然止步,身后那群黑影也随之戛然而止,众人都望着他,皆不做声,只有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
冯崇站定,回过身来,狠狠地吸了几大口冷气,消褪了些许身上的燥热,鹰隼般的双眸扫视众人。
“都调整下。听我再说一遍。尔等都是精锐悍卒,稍后厮杀之事,不消多讲。张泰,你带五十人先从正门直接攻入。李桑你率余下五十人隐蔽。等敌人明白过来聚集抵抗时,李桑等就鼓噪横冲。敌以为我援军大至,必然骇散。记住,但凡左臂缠白布者,都是自己人。其余的,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贵贱,全部格杀勿论!可听见了?”
“唯将军之命是从!”
他话音未落,身后两员属将,领着众人齐齐发出低沉的应诺之声。冯崇微微颔首,双眸开始灼亮,“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只能舍命向前。事成之后,立功者皆厚赏!战殁者恩恤家属,放心就是。但若有敢临阵退缩甚且背叛主公者……”
一口冷气吸到底,心脏剧烈地狂跳起来。冯崇眼中射出凌厉的光,猛然举起刀厉声高
叫。那锋利的刃,在晨光下反射出慑人的芒。
“杀!”
……
东堂正门之外,满地横七竖八尸首和残肢,间或有无法动弹伤重者的惨嚎呻吟。浓稠的人血淌满遍地,竟至积洼,台阶下,墙壁上,大门前,放眼之处,皆是骇人心魄的血,映出妖异惊瘆的红。
吸进呼出的,是直冲脑门几欲使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冯崇收刀入鞘,用衣袖拭去面上溅污,敏锐的观察四周有无异变,边踱步到门前,指挥部下控制战胜后的场面。激烈而短暂的搏杀已经结束,已方精锐出乎意料的突袭,犹如一把尖刀突然刺中猝不及防的敌人,最终大获全胜。
兵刃交接之声戛然而止,伴随着污言秽语的怒骂,不多时,兵卒们扭押着两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推搡拖拽着走过来。
“冯将军,匪首桃仁、离班二贼,现被捉住。其余乱党,已被肃清,请将军示下。”
“好,诸位兄弟辛苦。此间保持高度警戒,没有丞相亲笔手令或者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乱入东堂内室者,立斩!张泰,你速去禀报丞相。”
那二人被押送至冯崇眼前。其中一个不待人推,自己噗通便跪倒,磕头如捣蒜,泪流满面苦苦哀求:“冯将军,冯君候!看在替丞相好歹扫清了障碍的份上,我们什么都不敢要了,只求饶恕性命吧……”
冯崇面色如铁,抬手便是一个重重耳光:“胡言乱语什么!替谁扫清障碍?明明是你二人身为陛下亲兵头领,素受恩宠,却忽而胁迫侍卫敢行弑逆,丧心病狂竟至如此!而今束手成擒,本将即使想饶你,国法饶得你么?”
跪着这人被打得口鼻溅血,吓得不敢再吱声。另个人身材矮小壮实,脸上血肉模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豁开皮肉深可见骨,眼睛也被戳瞎了一只。他没有呼疼喊痛也不摇尾乞怜,仿佛一根钉子楔立当地,强硬抗拒死活不肯下拜,对着兀自磕头的同伴啐口唾沫:“离班,你这个没脑子的痴呆东西!今日之事,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俩是被卖了!是被他们冯家哄骗着给当屠刀使,事情结束了,现在就要除掉我们了,你再求他也是无用,左右是死,我桃仁怎肯屈膝!”
离班张口结舌,猛地僵住,惊疑至极的到处乱瞧。那叫桃仁的却是倔强,他瞎眼窝里流下一行血泪来,另只满布血丝的独目里射出骇人的光,死死盯住冯崇,咬牙切齿咒骂:“狗贼!奸贼!你们先诳哄我等弑君,再打着平叛的旗号来灭口,最后收拢人心再光明正大的夺权篡位!可恨我当初鬼迷了心窍,上了冯跋的当才背叛了陛下,现在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不过尔等做这欺心的事,真不怕报应?等我变成鬼也要向阎王爷控诉!”
“丞相的名讳,是你这种货色能称呼的么?哼,死到临头还敢栽赃污蔑。”
冯崇迎着桃仁的怨毒之色,神色不动的瞪回去,冷笑道:“阎王爷自管阴曹,人间乃王者之道,不容置喙。你这种卑贱痴愚之徒懂得什么!”
桃仁只是胡言乱语的大骂,竟不顾兵卒们的殴打控制,竭力挣扎扭动身体只想冲过来,已是狂躁不堪。冯崇眉头皱起,把头一扬:“把这疯狗的嘴给我撕开!”
左右武士得令,粗暴的大力揪起桃仁的头发,用匕首将他的嘴角,活生生硬切开拉到两边耳根下,再将他的嘴唇钩开,连带舌头都不紧不慢的全部割下,弃之于地,便有几双厚重的牛皮大靴上来无情碾踏,踩成不忍直视的一滩血糊糊的污渍肉泥。桃仁两个紫红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大张着黑洞般的怪口,血污满面已然没有了人形。他本来还在含糊不清的骂,终于禁受不住剧痛弓着身子惨嚎哀叫,继而被拉下去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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