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见室回牢房要过一道关卡,有看守在那儿盘查,防止夹带。今天站在关卡处的是武大郎。
武大郎拦下了林永年,瞟着他说道:“监狱规定不许带蛋糕进来,你不知道吗?”
林永年嗫嚅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四十岁生日,所以……这蛋糕是我妻子女儿亲手做的……”
“原来如此,你挺有福啊!”
武大郎把蛋糕夺了过去,但没有拿走自己享用,只是打开盒子检查了一番。他查得很仔细,像农夫犁地似的,防止蛋糕里藏着东西。
“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马。”
武大郎检查完,把蛋糕还给了林永年。尽管蛋糕已被弄得七零八落不像样子了,林永年还是谢了他。
“好了,走吧。”武大郎用警棍捅了捅林永年:“找个隐蔽的地方慢慢吃,别被人抢了。”
的确,周围有无数双饥饿凶狠的眼睛在盯着,一旦让他们发现,蛋糕被抢走不说,还可能挨顿打。
林永年把蛋糕藏在衣襟里,来到监狱背后一个角落坐下,小心地四下瞧了瞧。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放风就要结束了,得快点吃。他把蛋糕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面前突然一黑,光线被一个高大的人体挡住了。抬头一看,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糟糕!真是冤家路窄!
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马世奎,冤家对头,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来的偏偏就是他!
“原来你躲在这儿,害我好找!”
马世奎俯视着林永年,露出焦黄的动物般锐利的牙齿,双手交替按着指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马世奎每次发怒之前都会这么做,挺吓人的。林永年想要起身离开,可是马世奎双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马世奎力气很大,林永年就像被钉子牢牢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马世奎狞笑:“你他妈胆子越来越大了,有好东西躲起来独吞,连声招呼都不打!”
林永年默默的看着他,心里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懊丧。看样子生日蛋糕吃不成了。
马世奎弯腰凑近林永年,嘴里的臭气喷到他脸上:“你以为有石铁山罩着,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林永年还是不说话。跟这种人也没话好说。
马世奎恶狠狠道:“这儿是距离阴间最近的地方,我要是想搞死你的话,谁罩着你都没用,你最好识相一点!拿来!”
马世奎说着,伸手过来抢夺蛋糕。
有那么一瞬间,林永年想把蛋糕狠狠砸到他脸上。这不是普通的蛋糕,这是妻子女儿亲手为我做的,你要抢,我就跟你拼了!
这股冲动是那么强烈,如同巨浪一般,林永年差一点就没忍住。但最后冲动还是被理智战胜了。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大的责任要承担,我不能这么轻易死掉!
林永年咬紧牙关,双手颤抖着交出蛋糕,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生怕慢一点自己会改主意。
走出那个角落,他看到武大郎站在不远处,两眼紧盯着他,那眼神显得十分古怪。
放风结束,犯人们返回牢房。
马世奎也回来了,是被两名犯人搀回来的。只见他的黑脸膛变成了烟灰色,连嘴唇都是灰的,双手紧紧捂住肚子,闭着眼咬着牙,整张脸都扭曲了,显然痛得很厉害。
马世奎怎么忽然变成这样,林永年不关心,只是暗自幸灾乐祸。该!叫你欺负人!这是你的报应!
马世奎倒在铺位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翻来滚去,不停地呕吐,并且隔一会儿就抽搐一阵,身体像木板一样僵直。
他是个硬汉,拼命忍着,但痛苦的呻吟还是断断续续的从牙缝间钻出来。接着,他嘴里、鼻子里开始流血,腥红的血像蚯蚓一般在他脸上慢慢爬动,看着让人心里发颤。
同牢房的犯人叫来看守,把马世奎送进了监狱医务室。当晚传来消息,他翘辫子了。
马世奎身体很强壮,像铁打的一样,平时连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都不生,哪能说死就死了呢?林永年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学化学的,根据马世奎的症状判断,多半是砷中毒。可是从他离开马世奎到放风结束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毒从何来呢?
林永年想到了被抢走的蛋糕,这是在几分钟时间里,马世奎唯一能吃下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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