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骤然下起暴雨,朱艳霞想起阳台的窗户没关,过去时,盆栽倒地,雨水冲进来,泥水糊了一地。
朱艳霞先关窗,只不过几秒的功夫,半边身子都湿透,再去收拾那滩泥水的时候,她有些头晕目眩。
前几年,她做过一场手术,从那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
还是在京市做的手术,当时江安常去的医院要拆建,朱艳霞就被苏禾小姨带去京市看病住院。
一切都顺利,那时候苏禾已经离家三年多了,朱艳霞还怄气,不准苏禾小姨去找苏禾。
苏禾小姨没听这话,给苏禾打了电话,第二天有了护工过来帮忙,苏禾小姨立马回了江安,不愿多浪费精力。
住院的那段时间,朱艳霞都没看到苏禾,就连进手术室之前,也没见到人,倒是在病房看到了苏禾签字的手术通知书。
护工的女儿是北漂,怕女儿压力大,就在医院做护工,工资还不错,正好人也是南安的,跟江安靠得近,跟朱艳霞聊得不错。
等朱艳霞清醒后,护工帮她打开饭盒,里面是做好的饭菜,还有愈合刀口的黑鱼汤。
“你女儿在手术室外等了好久呢,是个大忙人,大老板嘛,她还让我盯着你把汤喝完,我还说这么点小刀口,一般只有开刀动骨的才喝鱼汤呢。”
护工满脸羡慕,忍不住叨叨自己女儿工作不行,上个好的大学,却没什么好的运气,不如苏禾。
朱艳霞心情复杂。
出院时,还是苏禾小姨来接的人,苏禾小姨这次态度好多了,因为苏禾给了一万块,让她帮忙接送。
一改之前不情愿的态度,苏禾小姨乐呵呵说:“小禾也真是的,都是亲戚,怎么还给钱呢?这么多钱,搞得多生分。”
这种屁话,朱艳霞全当没听到,不过这次倒是没有硬骨气跟她对呛。
回到家,朱艳霞的卡上又多了五万,不用想都知道是苏禾给的。
苏禾自从去京市上大学后,就没换过联系方式,她是离家出走,但她不欠朱艳霞的。
自从苏念去世后,苏禾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办法找回,她丢下的,不过是苏念这个影子而已。
窗台有一盆芍药开得丑,是苏禾带回来的,一点点花苞,看着就长不大,毕竟是树长的花,放在盆里,能张开都算不错。
朱艳霞看着水糊的泥土,现下也没有其他的土能填,怎么都不结实,里面的小植苗,一看就撑不过今晚。
做手术没哭的朱艳霞,就算是全程没看到苏禾的朱艳霞,也没有哭,但今晚看着这一盆必死的芍药,慌里慌张间,不禁落泪。
暴雨冲刷过的夜色,天空虽暗沉,但有种拨云见月的清透,月光如注,从薄薄一层雾中穿过。
苏禾醒了一次,是在楼上的房间里,床上有些冷,室内开了换风,香薰的味道并不冲鼻,她看眼落地窗外,不知道几点,翻身继续睡,朦胧中听到楼下传来谈话的声音,有宁希和唐寅的声音,陈笙肯定也在。
楼下开了灯,不似楼上昏暗,陈笙坐在沙发椅上,手指上点了一根烟,搭着腿,听宁希说话。
唐寅坐在一边抽烟,撸起袖子,手臂纹着一串意大利语,大意是:向死而生。
唯有宁希,闻着二手烟,气成烟囱,手里点着一张纸,纸下压着一沓人事资料。
“……我都说过了,不准用私人账号联系客户,他们把我们酒吧当什么了?鸡窝还是鸭窝,一群傻逼,赚钱不靠脑子,靠这些玩意,迟早把咱们生意搞黄。”
不同于宁希抗拒的态度,唐寅看眼陈笙脸色,淡定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店的公关和经理,说是靠本事,那些喝多了的客人,才不管这些,还不是看面相皮囊。”
“那也不能明码标价吧?”陈笙看他一眼,唐寅摸着嘴角,彻底不吭声了。
宁希一拍桌,给两个人吓一跳,激动得额头青筋突突,“就是,任何交易得在酒吧里,出了酒吧算什么?算我们开店的下贱。”
说着,宁希拍了拍自己的脸,“我他妈嫌丢人。”
不过就是一些卖酒拿提成的员工,违反工作规定,私联客户,宁希着急的,像是自己被挂牌出去卖酒似的。
唐寅忍不住笑了,陈笙嫌宁希丢人,不耐烦起身,一锤定音:“全部开了。”
“不给罚款机会吗?”宁希这会又不激动了,急忙道:“里面有几个确实不错,要是被别的酒吧挖走了……”
陈笙不吭声,唐寅劝道:“新招的也会不错的,你要是气不过,从他们那也挖几个厉害的。”
“我可看不上。”宁希嫌弃。
唐寅摊手道:“那不就得了,他们被挖走,那是进入了下沉市场,我们永远是顶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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