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强见到刘建厂阴沉的眼光,心尖猛地紧了紧,急忙道:“建哥,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找出幕后元凶。”他以前还是学生心态,觉得跟着刘建厂很是风光,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他的心态猛然生了变化,觉得风光是假的,是害人的。
刘建厂咬着牙道:“不用找了,高个子警察来捉人是他的应有之职,警察抓贼天经地义,我不恨他。王桥、吴重斌等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特别是王桥,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我要弄死他。你去办两件事情,一是到世安机械厂我的宿舍,我有一包钱在花盆里面,就是那个在阳台上放假花的烂花盆;二是在技校附近租一间农房,租好以后你不要来找我,有事情我自然会来找你。”
包强暗自叫苦不迭,又不敢推托,道:“建哥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刘建厂埋头吃肉,道:“今天晚上别管我,明天一定要把房子租好。到我房间去的时候,尽量选在上班时间,不要让人现。”吃完饭,他沿着小道朝城里走去,如一条阴暗的毒蛇,消失在丛林和黑暗之中。
包强垂头丧气地回到技工校宿舍,心乱如麻,坐在教室外面的乒乓台子上抽烟。他想起了看守所被逼吃下屎尿饭的情景,再想起麻脸等人必然被判刑的命运,顿时不寒而栗。
每个人认识自己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少年时总认为自己最优秀,青年时代还有着远大梦想,可是梦想总会在现实的坚壁面前被砸得粉碎,这以后多数人才猛然梦醒,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包强的江湖梦刚芽便受到看守所的摧残,这让他真正理解什么叫作江湖险恶,同时认清自己是多么的胆怯。
在看守所的第一天,同监舍的管板大哥在自己的饭上撒了一泡尿,说是增加营养。在众多光头的胁迫下,包强将这碗尿饭吃了进去。吃了第一口便吐了出来,结果被两人抓住,强行将吐出去的饭又重新塞了回去。
包强出来以后,好几次做梦都梦到这碗尿饭,他从此知道自己不是混社会的材料。
静州高中生普遍认为操社会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他们为了逞能摆酷以及学业不佳等原因成为黑恶势力的后备力量。多数人混过一段社会以后,明白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以后便会上岸;部分人则深陷其中,再也无力上岸,只能在黑色江湖中沉沦。在现代法制社会里,沉沦的最终结果就是被埋葬。
如果刘建厂不出现,包强或许就能顺利上岸,成为一个工资收入还算不错的厨师。刘建厂再度现身,包强的人生命运出现无法预料的变数。
十点,包强唉声叹气地坐着公共汽车回到市区,又转乘公共汽车回到世安机械厂。
在青工楼刘建厂房间顺利取到厚厚一包钱,放在外套口袋里。刚下楼,迎面看到母亲谢安芬,他下意识就逃跑。
谢安芬见到儿子从青工楼出来,勃然大怒,在地上捡了一块砖头,骂道:“不上课跑青工楼做什么?还想蹲监狱?老娘今天打死你,也算为民除害。”她一边骂一边举着砖头猛追包强,包强被迫朝厂区里逃窜。母子俩上演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包强从小到大,三天两头就被母亲追赶,厂区人见怪不怪。此时世安厂破了产,闲人变得越来越多,他们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母子俩追逐,好事者还大声叫好。
包强在厂区里长大,每条小道都印在脑子里,熟得不能再熟,转了几个弯,便将身高体肥的老娘甩开。他正蹲在一幢楼角喘气,听到二楼有人招呼。包强抬头见是许瑞,如见救星,急忙上楼躲进许瑞家中。
进屋后,他从许瑞窗帘后面望出去,恰好看到暴怒的母亲提着板砖从楼前走过。
许瑞道:“怎么又把老娘惹了?”
包强喘着粗气,道:“没有惹她,她最讨厌我到青工楼。我今天刚从青工楼门口经过,被她撞见,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板砖。她狗日的是真要下手狠打,我只能逃跑。”
许瑞捧腹笑了一阵,道:“你读技工校,感觉如何?”
包强看到桌上铺着的数学试卷,上面有鲜红的“67”分,感叹道:“我终于不再做数学卷子,也不用听老师们尖酸刻薄的话,算是彻底解放了。我一直想不通,9分这种成绩还想参加高考,也不撒泡尿来照照自己。”
许瑞的成绩在世安机械厂属于中等,有考上大学的可能,考大学这事就如嘴前吊着一根红萝卜的驴子,想吃红萝卜就得不停向前。他将试卷扔到一边,道:“我现在都开始佩服9分了,期末考试差点及格。开学又考了一次,居然及格了,这要归功于晏琳。哎,我怎么遇不上成绩好、人又长得漂亮的女生。”
包强道:“为什么要归功于晏琳?”
许瑞道:“晏琳和王桥在谈恋爱,这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王桥、晏琳、吴重斌几个人都搬到红旗厂办事处。”他学着童话书的腔调道:“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的生活。”
“他们这一对狗男女,忙着日x,能考上大学我手掌心煎蛋。”包强见过王桥和晏琳跳舞,知道此事不虚,只是在看守所被彻底吓破了胆,他不愿意再去招惹王桥,只能过过嘴瘾。
聊了些闲话,包强偷偷摸摸地下楼,一溜烟地跑出厂门。
回到半山,包强到附近农家转悠。半山处风景不错,距离城区又近,很多农家都开起农家乐,农家乐人来人往,显然不适合刘建厂隐身。转了一大圈,在“松鹤农家乐”背后一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一处偏僻小院,小院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所有,他们平时不住小院,在儿子的农家乐里帮忙。夫妻俩看过包强的技工校学员证,痛快地将独立的偏院租给包强。
晚上8点钟,包强随着一群准厨师在看足球比赛,山南足球队进攻软弱无力,防线如筛子一般,赢得了无数“傻儿”“宝器”的骂声。
屋外一声“包皮”的喊声,将包强从无忧无虑的看球时光中生拉硬拽出来。
“建哥,事情办好了。”
刘建厂衣领竖起,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恻恻的,他见装钱的信封没有被动过,随手放进兜里,道:“房子租了没有?”
包强道:“租好了,我们这就过去。”
看罢农家小院,刘建厂感觉还算满意,拍了拍包强肩膀,道:“你平时别到这边来,有什么事情我来找你,过了这个坎,哥让你大财。”说到这,他愤怒地道:“我们把采砂场都搞定了,没有料到会栽在手机这种屁事上,想起心里就不爽。”
包强脱口道:“晏琳在和王桥谈恋爱,在红旗厂办事处同居。晏琳假装清纯,其实很贱。”
刘建厂脸色阴沉下去,道:“他们住在红旗厂办事处?”
离开松鹤农家乐,包强想起刘建厂阴冷神情,“啪”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多嘴,我他妈的真多嘴!”
站在技工校操场上,可以俯视小半个静州城,包强在操场上抽了一支烟,将手中的烟屁股弹向天空,心道:“刘建厂是惊弓之鸟,应该不会乱来,如果我是他,这个时候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他何必跑回来租一套房子。”
包强反复琢磨刘建厂的动机和将来做出来的事,越想越觉得心惊,他望向红旗厂办事处大致的方向,心道:“王桥别太得意,一定要低调一点,惹毛了建哥不好玩。”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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