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韬轻声笑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有时候成熟理智得像是个大人,有时候又说些离经叛道的惊人之语,让人哭笑不得。“说起来,嘉言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他父母鼠目寸光,过于势利,瞧不起我们,也是你俩没有缘份了。”
温玉呆了一呆:“爹爹见过他了?”
温如韬点头:“寿宴时,他特地过来打过招呼,为之前退婚的事道歉。他还说……与你一见如故,今后在学中,会将你当成亲妹妹来照料的。”
温玉点点头。回到自己房中后,在床前坐了一会,忍不住又摸出那只翡翠镯子。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心想父亲说得对,她与宋嘉言确实是有缘无份。这镯子,要不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吧?只是……人家都不在意这事了,自己又何必再提这个茬呢?心里一记犹豫,将手一推,又将镯子放回枕下。
第二天一早,温玉便被院子里的响声吵醒。唤了小钗来问,却原来是刘朝绪来了。连忙穿衣起床,匆匆吃了点早饭,便坐上刘家的马车到京学府集合了。
到了京学府,看到正门前排列整齐、足有数百人之众的官兵,温玉不由怔了怔,忙问刘朝绪这些官兵是来做什么的。刘朝绪说道:“自然是来保护我们的!”温玉这才知道,为了京学学子的这次出京狩猎,朝廷特地派出了一位大将军,两位都统随车,另遣了五百御林军随行护送。据说皇子出行,差不多也是这般架势。京学府,果然是比国子监要气派许多呀!
刘朝绪的万马社在册人员,只有二十余人。但听闻春假期间,万马社要出京狩猎,一时间托人拉关系的,硬生生地又蹭进来十多个人。出京时,是全部换乘的京学府特制的马车。每辆四个人,足足坐了十辆车子。
温玉自然被刘朝绪拉着,和陶然,还有姚家宝同乘一辆。苏叶本想挤上来,要跟陶然换车。后来想想,欲言又止的,还是回自己车去了。
车队人多,走得自然就慢,去往西山猎场,路上约摸要两个多时辰。温玉本来带了本书看,但刘朝绪带着之前温玉带给她的那副牌,拉她一起玩。陶然和姚家宝之前是没有玩过的,所以便跟他们玩最简单的比大小,不想也玩得津津有味。
玩着玩着,温玉忽然心里有了主意。宋嘉言是答应了等春假结束就把社转给她的,那她到时不防开个棋牌社或者游戏社什么的。现代那么多棋牌游戏,道具制作起来又方便,随便弄几个出来,估摸着也能吸引一批人来玩了。然后每人收入场费,一人收十个铜钱,每天有四个人来,便有四十文,一个月就可以赚一两多银子。
京学这批人,都是有钱有势有时间的。看这次万马社出行,竟能跟来这么多人便能可见一斑。若能借八卦社这个便利,将游戏社再好好地宣传一下,她完全可以相信,一天吸引个十个八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到达目的地后,首先抵达的是西山行宫。西山猎场是皇家猎场,有皇室中人过来狩猎,便都住这行宫里。往年皇上也都是在这时候带皇子公主过来狩猎,所以京学的活动就批不下来。今年因为恩科的原因,皇上将行程推到了四月底,所以京学便正好赶了这趟巧。
京学一行人入住东边的寻芳、观雾、访梅、宁心、采青五个殿,为方便起见,便以车辆为序,每两辆车进一殿。每个殿又有南北两个院子,正好每辆车住一个院子。
温玉乘的这辆进了寻芳殿的北院,由于就她一个女孩子,大家都很自动地让她先挑屋子。温玉便让紫菱去看。紫玉脚轻腿健的,很快地在各个屋子里看了一圈,便挑了间最大最舒适的。将随身带的行礼安置好后,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隐约听得似乎是刘朝绪在说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温玉将屋子留给紫菱收拾,自己出门去听听情况,不想一迈出门槛,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影响心情的人,宋懿行。作为万马社的执事,宋懿行正跟刘朝绪他们一起坐在亭子里,与随行的周将军,和陆、沈两位都统说着话。
温玉心想,他与她又不相干,他都当作不认得她了,她又何还在意之前的事,白白地坏了自己的心情。当即便走过去,站到旁边听了。宋懿行察觉到温玉的到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友好地笑笑,当真是像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似的。温玉也回之以一极寻常极礼貌的淡然一笑,算是打招呼。
由于车队抵达已是午后,所以吃些东西,休息一会,估摸着时间便不早了,所以就安排了自由活动。说是自由活动,其实是只限于在行宫里到处走走看看,要明天才能进山。
刘朝绪他们还在商量接下来几天的具体进程,温玉左右也插不上话,便向他问了苏叶她们在哪个殿,想过去找她们玩。温玉住的寻芳殿是最东边的一个殿,出殿正门后,一路往西,会看到苏叶她们住的宁心殿。
正一边走,一边留意着道旁的殿名,前方迎面过来三名彩衣少女,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娇嫩如花。温玉并不认得她们,但想来该也是京学学子,便礼节性地一笑,算是打招呼。三人中中间那位少女忽然眼神一变,出声说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的温家小姐吧?”
温玉隐约觉得这人的口气有些不好,但毕竟人家唤了她,只得停下脚步。正要打招呼,走在左侧、年纪略长的少女便好奇地问道:“玳珍,为什么是传说中的呀?”
“你竟然不知道,昨天京里都已经传得纷纷扬扬了?”梁玳珍瞥了眼那少女,然后将目光转回温玉身上,用极鄙夷的口气取笑着说道。“因为据说啊,温家的女人,最会,生儿子了!”
温玉的脸蓦的一黑。紫菱更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梁三小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真是好不要脸!”
梁玳珍斥道:“哪来的贱婢这么没规矩,我与你家小姐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另一少女接话说道:“其实,要说起不要脸哪,谁赶得上她家小姐呀!每天跟在刘朝绪身边,像只狗一样!听说她的学费,也是刘家帮出的!之前还猜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仗的是自己能生儿子啊!什么时候生一个出来,让我们瞅瞅啊!”
“唉呀,你还别说,我祖母都让人送婚书过去了,要纳她给我爹爹做小呢!说不定哪天,我就多个小弟弟了!”
“你……你们……”紫菱又羞又气,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动手打人。
温玉拉住她,说道:“不要理她们。”拉着紫菱绕道走,她们还在那竭尽所能地嘲笑。紫菱虽说看不上温家,一心惦着回刘家,但还是认温玉这个小姐的。温玉只是白着脸,抿着嘴不说话,她却是被气得哭了。这口气,温玉能忍,她忍不下。甩开手,想掉头回去找刘朝绪出来护着自家小姐,却见旁边观雾殿中并肩出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宋嘉言。
不等紫菱唤出声,宋嘉言已经听到梁玳珍她们所说的话,不由变了脸色,冷颜说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是名门千金、京学学子,怎能说这般不知廉耻的话?!”
梁玳珍等人一惊,见最是好脾气的宋嘉言都板起脸来训斥她们,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连忙收了音。一吐舌头,你拉我我拉你的,掉头飞也似地跑走了。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世子
“宋公子!”宋家与刘家素有往来,加上宋懿行与刘朝明算是同窗好友,时常会到府里来。所以紫菱见着宋嘉言,也比其他公子热络些。“宋公子,你都听见了!她们竟然这样说我家小姐,宋公子可一定要在学监先生面前好好说说她们,可不能让我们小姐白白地受这样的欺负!”
温玉听得紫菱在找宋嘉言告状,让他帮她出头,连忙说道:“紫菱,我没事。嘴生在她们身上,她们要说,你找谁都没用。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不理她们,迟早会消停的。”
“温小姐……”宋嘉言本想寻话安慰温玉,不想她自己先这样说了,暗惊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度量。但拾级而下,凝眸细观,却发现那小小的人儿紧抿着唇,分明是强自显出坚强的模样,却难掩脸上苍白之色,心中不由泛起丝丝疼惜。“温小姐说得对,那些风言风语,不要去听它们。她们再说,脏的也是她们自己的嘴,掉的也是她们的份。与咱们无干。”
他说的竟是“咱们”,温玉听得不由心中一暖,轻轻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宋嘉言抬手轻轻拍拍温玉的肩,算作抚慰。拍了两下之后,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亲昵。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讪讪地收回手来,转移话题说道:“对了,顾着说话,忘记帮你们介绍了。这位是瑞王世子,姓刘,名宜光。”
温玉这才注意到落后一步走在宋嘉言身后的锦衣少年。与宋嘉言年纪相仿,五官俊美,薄唇轻抿,眉眼之间带着些清冷。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眼眸竟带带了些淡淡的蓝,像带了美瞳似的,想来该是有胡人血统。
“宜光,这位是温小姐,学名唤叫温玉。虽说年纪小,画却是画得极好。我看过她画的山水画,极有严派之风啊!”
刘宜光微颔首,与温玉见过礼之后,缓声说道:“说起严大师……嘉言,令弟幼时不是曾经师从严大师学画么?月前在宫里,我还听严大师说起令弟,说令弟天份极高,只可惜志不在此,不然传其衣钵的,就非他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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