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只顾着沾沾自喜,却没注意到琪娘面上艳羡,眼中却是冷冷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芸娘又说了几句自己如今在顾氏面前如何得意的话,那齐嬷嬷便上来请几位小娘子先回去了,她说五娘如今仍在调养身子,等过阵子她好全了大家再聚也不迟。
四娘一听,便有些着急的样子,她又上前握住了五娘的手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可看着五娘脸上虽带着笑,眼中却仍是清清冷冷的,四娘一噎,便没说出话来了。
待送了三位小娘子离去了,玉华便由阿蛮陪着又躺回了内间的床上休息,阿蛮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下不由焦急,别人不知道,都只觉得五娘自从那夜大哭一场便彻底恢复了往日的乖巧温和,可阿蛮却察觉到五娘私下里性子却是冷淡了许多,以往屋里没别人的时候,她就常常会叽叽喳喳和自己说笑逗趣,如今却是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形了。
阿蛮又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下玉华的脸色,便轻声开口说道:
“五娘刚才有没有注意,那四娘临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唉,说起来四娘与五娘可真是要好啊,以往在沁芳阁时,您两个除了睡觉,几乎日日都要黏在一起的,如今乍然分开了,难怪那四娘要舍不得呢,五娘是不是也有些挂念四娘啊?”
玉华听了却并未作答,只是冲阿蛮淡淡一笑,又吩咐她去拿那本已经起了毛边的曲谱来给自己看,这曲谱是五娘那夜大哭一场之后,突然有一天从一堆书柬册子里翻出来的,至此后便天天要拿在手上翻看一阵,有时候便那么握在手里就睡过去了,阿蛮见她这样,便暗叹了一口气,依言去取了那本曲谱过来。
玉华接过曲谱先是随意翻看着,而后便一下子打开到了她已经反复看了几十遍的那一页,那页照常记得也是曲谱,但只要把书页用力拉到最大的位置,夹缝里便赫然出现了竖写的一排小字,那字体玉华十分熟悉,正是程娘子的笔迹。
程小妹、王六根、王满福、李嘉月,写着的是一串四个人名。
玉华是在不久前仔仔细细回忆着师傅的一举一动时突然想起这本曲谱的,曲谱是那皇后娘娘省亲前一日时师傅给她的,给她时并未额外多说些什么,只说是师傅自己所作的一些琵琶及琴谱,让她收着以后慢慢看。
玉华想起这本曲谱后边找出来一页一页仔细查看,终于给她找到了这四个名字,前三个名字玉华猜出来应该是师傅妹妹一家三口,而最后一个名字,玉华则也是听师傅说过的,这李嘉月乃是那长乐公主的闺名,这世上如今恐怕并无几个人知晓了。
玉华又伸手在那一排小字上来回摩挲了几遍,便猛的合上了曲谱,命阿蛮去做一个炭盆过来,自己动手一页一页将那曲谱烧了个干干净净,阿生她们自然有些好奇,便叫了阿蛮出去询问,阿蛮因为已经得了玉华提前吩咐,便低声说道:“五娘说那是程平赠送的东西。。。。。。”,阿生听了顿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又过了几日,朝上言官还在为皇后娘娘于永嘉坊遇刺一事而争论不休时,永嘉坊却接到了宫里的圣旨,圣旨言那崔氏五娘崔玉华英勇大义、忠孝两全、才高德显,特此嘉许封为那伊川县县主,并随封赏了玉山、珊瑚床、蝉翼纱等奇珍瑰宝,说是那崔皇后亲手挑的赏赐。
永嘉坊自从皇后娘娘于府里遇刺后便一直风声肃杀,直到今日五娘得了圣上与皇后的嘉许封赏后,才重又喜气洋洋的热闹活络了起来,可这喜庆却没能持续几天,就从北疆传来一个令整个长安城都为之一惊的坏消息,卫老将军卫霖岳,于北疆前线中伏,战死沙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紧补上下半章啊
作者这周末出去玩了一趟,自从开文后,第一次过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周末,玩的很开心,却又很愧疚,因为裸奔的作者没有存稿啊,断更好心虚啊
五娘在挫折中艰难成长,性情也会慢慢有些变化的
☆、第93章 军令状
河套平原中段;离着黄河约三里地外的地方,驻扎着一股唐朝大军;营地上军旗被河面上过来的凛冽北风吹打的啪啪作响,隐约间可看的出来上面书着一个大大的“卫”字,而中军的首领大帐里面,空气也同样让人感觉到寒冷刺骨。
一身缟素的小卫将军卫无彻端坐在帐篷中央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除了偶尔眨下眼睛,几乎一动没动,两个侍卫低头守在帐门钱;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启禀将军,前锋营统领李副将求见!”
帐篷外突然传来了守卫通传的声音;守在帐内的两个侍卫都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右手边站着的这个便走上前单膝一跪;向卫无彻询问道:“将军;是否要请那李副将进来?”
卫无彻有些茫然的凝目看了这侍卫一眼,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样子;那侍卫本就是他的亲信,这两天心中也一直都在为他心焦,此刻见他这样,不由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卫无彻这才清醒了过来,他皱眉略一思索,便一挥手说道:“请进来吧!”
李纪在帐外卸了盔甲佩剑,同样也是白衣戴孝,才由卫兵引着弯腰迈进了帐篷。两人见礼落座后,李纪并未多做虚言,一挑眉便问道:“已经两天两夜了,不知道将军对元帅的位置考虑的如何了?”
李纪这话一出,本在他二人身边近身伺候的那个侍卫忍不住就往后轻轻撤了一步,果然,卫无彻一伸手便抓住了手边的刀鞘,清瘦斯文的脸上已经满是怒意,好像随时随刻都会拔刀砍向那李纪一般。
面对顶头上峰的暴怒,李纪却是不动声色,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的继续说道:“如今孙将军大营驻扎我营沿河十里之外,韦将军大营仍在甘州城内,两营距离安倍都护府比我营都要更近些,若再拖过了今日,不管他们哪一位都可以军情紧急的名义,先斩后奏,自请代任元帅一位的,卫将军您的哀痛末将不敢说能感同深受,但末将敢言,若是卫老将军在天有灵,绝不会想看到您在这里妄自忧思,白白延误战机的。”
近旁立着的那个侍卫不由自主的便随着李纪的话默默点了点头,这其中的道理实在是太浅显了,并不是只有李纪一个人明白,但眼下,却是再无其他人敢这样直通通将话彻底和小卫将军说破,那卫老将军中伏身亡一事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尤其对他亲生儿子卫无彻而言,简直有如那晴天霹雳,这主帅于前线阵亡本就是历来极为罕见的事情,更别说还是卫老将军这样的国之栋梁,噩耗甫一传来,几乎没人相信,可一旦信了,几乎人人心中都仿佛听到那擎天巨柱轰然坍塌的巨响。
卫无彻攥着刀鞘的右手已经爆出了根根青筋,可李纪的话却还没说完:“末将所说的这些,想来卫将军心里一定也早就清楚的很了,如今之所以迟迟不敢行动,我看,恐怕是因为卫将军对执掌帅印一事毫无信心吧!”
随着李纪话音一落,卫无彻长身而起,手中的宝刀已经锵然出鞘了,寒光一闪,直冲李纪便劈了过来,那李纪不但不闪,反而从位置上也是一个挺身,迎着那刀锋便上去了,两个侍卫齐齐大叫了一声“将军!”,离得近的那个已经忍不住猛一下闭上了眼睛。
哐当一声,那刀锋紧贴着李纪肩膀擦身而过,重重的砍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直震得卫无彻手一抖松开了刀柄,他直愣愣站在当地,怒目圆睁,呆了半响,肩膀陡然一松,脸上慢慢浮起了一片悲怆之色,连双目都变的赤红了起来。
李纪这时才伏身一抱拳说道:“末将情急之下,出言无状了,还请将军以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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