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月轻瞋,以目示徐钦:“吾昔时乃清白佳人,何来心有灵犀之谈?更无故落水以待君援之理。”
徐钦叹曰:“观此,吾言非虚,自始至终,不过吾之一厢情愿耳。”
其轻抚妻首,续言:“及汝初嫁之时,日日谦卑温顺,对我千依百顺,彼时吾亦愚钝,以为此乃汝本性之柔顺。未料,尔后汝忽悟,原形毕露,方显真我。”
徐钦斜目视妻,问之:“初嫁吾时,恐亦非诚心相许,谦恭顺从,不过欲取悦于我,何来半点真心乎?”
昔日背负恶名,不惜毁名以落水强赖徐钦,入镇国公府,心中自是郁结,何暇顾及对徐钦之真情,种种柔顺,皆出自愧疚与自保。
闻徐钦翻旧账,茜月不服,驳之:“此非君性直,不解体恤吾心。君不知怜吾,吾何以交心?”
徐钦答曰:“是以吾言,汝于我心,未曾坚定。”
辩曰:“吾性确直,女子之心亦不解,新婚之际,不知如何讨好、爱护于汝。然自始至终,吾心坚定,欲与汝共度良缘,纵有分歧,吾亦竭力化解,改之,吾心所向,唯愿与汝白首相守。”
指其额,续言:“而汝,遇困则疑我,或思退避,急于自谋退路,吾言汝于婚姻未若我坚定,岂非实言?”
茜月闻之,心虚而嘴硬:“吾何曾不坚定,待君亦是真心,勿如此言我。”
徐钦笑而复言:“犹不认乎?今知不能有孕,汝心所想,岂能瞒我?”
茜月低头,蚊声细语:“吾何所想,一心欲为君延嗣,然此事非吾所能控。今两医皆言我不能有孕,恐此生难为君育子女。君若不嫌,吾自当与君安好,若君嫌弃,吾亦无奈。”
徐钦笑曰:“观此,汝首念即是我是否嫌弃,吾若猜不错,稍时,汝又将心生离意,自谋退路。”
知妻莫若夫,徐钦所言不虚。自知不能有孕,其心所虑,即徐钦若嫌弃,何以自处。且深信,若久无所出,徐钦终将厌之,即便因责不弃,亦必纳她人为继。
自始至终,未敢坚信徐钦始终如一。
见小妻默而不语,知已中其心,徐钦不怒,但牵其手,缓步登藏书楼。
坐于楼顶,俯瞰国公府之雕梁画栋,徐钦言:“武将鲜有善终,父与周叔可鉴,父未及不惑而病退,周叔今亦仅逾不惑,一身伤病,长年征战,卧冰踏雪,每逢阴雨,腿痛难行。”
“大齐尚有一将,才智不输父与周叔,三十岁战敌,不慎中伏,撤退时身中数箭。虽副官舍命相救,幸免于难,然一箭穿脊,虽生犹废,昔年英姿,竟瘫痪于床。”
徐钦叹曰:“战事乃生死之搏,一战之下,不知多少英魂陨落,伤残者更众。”
视妻,问曰:“若吾亦至斯境,汝可嫌弃乎?”
茜月闻之,心生戚戚。于情,确不及徐钦坚定,然对徐钦之情,实而深矣。无论何状,皆不嫌弃,愿侍之终身。
未待答,徐钦坚言:“吾信,即便吾真残,汝亦不弃。”
茜月含泪,重重点头。
徐钦曰:“观此,吾言不虚,吾对情坚定,信即便吾残,汝亦不离不弃。”
手揪妻耳,宠溺言:“汝心多虑,机巧过甚,不信人易,待人不如吾之诚恳。”
徐钦一番宽慰,茜月心安,倚夫肩,低语:“此事恐非君所想之简单,君乃世子,系一族之望,吾若无子,恐族人不容。”
徐钦一语中的:“忧祖母与母劝吾纳她人乎?”
权贵之家,纳妾寻常,徐钦已属特例,今又无子,祖母与婆母虽厚待,亦不能不顾徐氏血脉。
见茜月默然,徐钦续言:“勿忧,吾早言,此生唯君一人,祖母与母处,吾自会适时言明。”
轻拍妻,柔声慰之:“总之,吾必护汝,安心即可。”
闻此,茜月泪落,非悲,乃感。
低语徐钦:“吾有何德何能,受君如此厚待?”
徐钦答:“非因德能,只因,汝乃吾妻。”
怜爱抚妻,笑言:“吾无所求,但愿汝情坚,勿再疑我,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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