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司马皓上门家访后,有近半年没来过宠物舍了。这半年里,他的生活有了质的提升,半年前不仅一个月内就拿到了工程款前期付款十五万,付了首付买了山城里一个算得上优质小区的一百多平高层房,花了小十万买了一辆车。随后又在这半年里拿到除了第一个工程三十六万的尾款外,又接了两个大工程。他算了算,这两个工程,他可以赚五,六百万。
五,六百万呀,对于九个月前的他,是做梦都不可能会梦到的。可现在,确真真实实在他身边发生了。甚至在这半年里,他还找到了一个长得清秀,又能干的女朋友。女方是做投标的,两人刚好在项目里认识。最近两人也在考虑这结婚的事。因为男人孤身一人,女方这边倒是省了很多麻烦,只需要把他往家里一带,父母要是看上眼了,这桩婚事也算成了。
半年里男人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忙了,几乎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陪大花。晚饭过后没事,一人一猫或两人一猫就窝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大花特别喜欢看动物世界,男人两人就配着它看。大花还特喜欢去逛商场,那是男人有一天带着它去买猫砂时发现的。于是之后的每个周末,他都会领着大花带着女朋友去市中心最大的商场逛逛。
大花还喜欢吃冰淇淋,就是吃多了肯定拉肚子。所以男人和它约好,一个礼拜最多只能吃两个甜筒。大花虽嫌弃两个太少,但是知道男人是为自己好,也就不计较了。大花还喜欢每天去小区的院子里散步,看夕阳,男人也都坚持做到每天带着大花出门遛弯看夕阳,有时候自己有应酬脱不开身,他也会交代女朋友代替自己完成这件事。
男人的女朋友姓郭。性格也是文文静静的一个女人。她今年二十七,小男人十一岁。在那次项目招标会上,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个长得不算太高,大概176公分,外貌也不出众的男人。可就当她与男人那双眼睛对视时,那眼睛不漂亮,却在写满了沧桑的同时,又包含着希望与期盼。那一刻,她便沦陷了。她想了解男人,接近男人,想知道是怎样的故事怎样的人,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于是她打听到了男人的名字,听到男人名字的时候她笑了,果然和他那双眼,很配呢。
男人心里知道,他的一切好运和慢慢走向希望的生活,都是大花给他带来的。他虽然不明白,大花到底是怎样一只神奇的猫,但都不重要了,它是他的家人。男人最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的村庄,他带着妹妹和一只猫,一起抓蛐蛐,玩泥巴,数星星,看月亮。可是每当他想细看那只猫的样子时,梦就醒了。
醒来后的男人,也会躺在床上冥思苦想那只猫的名字,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便放弃了。男人觉得,可能是因为有了大花,勾起了他那尘封三十年的记忆吧。他也隐隐有种感觉,大花就是他小时候养过几年的那只猫。可哪有一只猫能活三十年的,随即又否定自己这可笑的感觉。
今天男人起床时发现以往都会睡在自己身边的大花,反常的没睡在自己身边。他心里顿时一阵不安,这种感觉像极了三十年前的那天早上。他急忙穿上拖鞋奔出卧室,就看见大花坐在猫爬架最高层,盯着窗外。男人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七点零六分,太阳刚好升起。阳光打在大花身上,替它那橘色的毛发,笼上一层漂亮的金色薄纱。耀眼又温暖。
九个月以来,男人第一次见到早起的大花,第一次见到看日出的大花。他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男人立马打电话推掉了下午所有的工作安排,这一刻他只想带大花回到宠物舍去,他觉得只有那里,只有那里才能帮他。帮他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他得去那里。
司马皓中午十二点准时打开朱红色的大门,因为他回来了,所以开门这件事当然是由他来做。苜楠则又可以多睡一会儿。门才打开,就看见抱着大花坐在门槛上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司马皓看见男人头发上有一层细细的水雾,衣服上有一层薄薄的霜。深秋的早晨,虽比不上冬天那样冷,但是会起霜的。
听见开门的声音,男人立马站了起来,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脚已经麻了没知觉,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司马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没有给男人的脸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司马皓本想说男人两句,眼睛看向怀里的大花时,瞳孔一缩,一把揪住男人衣领就往店里拽。男人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大花。等大脑转过来的时候,男人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后院正厅。
“我说我亲爱的楠姐姐呀,您老快别睡了,大橘子它…”
“快把你那大嗓门闭上。”
司马皓才扯开嗓子话还没吼完呢,就被苜楠清冷的声音打断。他才发现,苜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呃…还穿着没来得及换的粉红色纯棉睡衣,以及毛茸茸的兔子耳朵拖鞋。苜楠一把推开还揪着男人衣领的司马皓的手,随便白了他一眼。司马皓便识趣的滚一边去了。
苜楠看了看男人怀里的大橘,除了那微微起伏的肚子,其余的一动不动,它像是很累,很累,累得睡着了。苜楠也没去叫醒大橘。眼睛又白了一眼默默滚一边的司马皓,后者立刻会意走了过来,伸手去抱男人怀里的大橘。男人没有反抗,松了手。只是眼睛一直跟着大橘转,直到司马皓的身影消失在正厅右侧的内室里。
“坐吧。”
苜楠已经坐到了正厅主位上,手里依旧端着一杯茶。这次男人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脚麻的缘故,坐下去的那一瞬差点又摔倒。等他坐稳后,他发现他右手边的茶桌上多了一杯茶。男人抬头看了看苜楠,见她不说话,低头喝着茶。男人也没说话,端起右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是男人上次来喝的那种茶。只是这次,他觉得这茶竟有些苦。他放下茶杯没再喝第二口。垂下头,继续沉默着。
“你还有三个月。”
不知道过了十分钟还是半小时或着更长,苜楠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它想做什么,你就随它。”
男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三个月?就只有三个月了吗?怎么那么突然?他的大花一直以来不都是挺好的吗?从来没生过病,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怎么,怎么就只有三个月了呢?所以说,从自己领养大花那天起,他和大花就只有一年的相处时间吗?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男人脑海中翻涌,他张了张颤抖的嘴唇,却还是一句话都问不出口。这时,司马皓也抱着大橘从内室里出来了,大橘已经醒了,见到男人喵了一声,从司马皓怀里跳下,直接冲到男人的怀里。大橘不停用脑袋蹭着男人的下巴,男人知道大花这是在跟自己说: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一旁的司马皓嘴都要气歪到耳根了。这猫小子,当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呀。
“大橘子说了,它想去你老家看看。”司马皓酸溜溜的说到。
我老家吗?他怎么知道大花想去我老家?男人心里疑惑更深了,但还是没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抱着大花站起了身,礼貌的弯腰和苜楠道谢就离开了正厅。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他听见苜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碧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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