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没确定,就被他那个不起眼的师父给看得一清二楚了,一顿语重心长的教训,没成型的心思别说泡泡,连渣都被批判得一点儿不剩,化作飞灰散去了。
师父那句:“为人者,不求坐直,但求身正、骨正,有气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牺牲连累无辜却不是一个正直且强大的人的所为。人,不能没有底限,能严格掌控自己并认识自己的人,才真正强大。”如同重鞭鞭策在何洛心头上,也如雷声划过毛珌琫与银霜的心头。
银霜生活在苗寨,苗寨的人热情,大方,骨子里是讲究恩怨分明的,她阿婆并没有教过她太多做人的道理,只要她学养蛊,学防人,告诉她男孩子女孩子长大了就生出蛮多的心思,再不会像小时候天真,很多人为了利益怕是会利用她。
她初遇到伍三思与毛珌琫不是不怕不防的,但人家收留了她,这些天来也相安无事,摆明的态度也确实拿她当个小辈。伍三思为她买来书籍本子笔,让她感受到了缺失的关爱,而晚上严厉的教育,则让这个只学会“用蛊防人害人”的小妹子真正的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被严格期望的暖心,又或者说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新奇的,类似父亲对孩子的期待。
伍三思哪晓得小妹坨白挨训居然对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隐隐把他当成父亲的孺慕,他严格的监督着徒弟们进行秘术的练习,同时还鼻子里插葱——装相的检查银霜买的花花草草。
银霜买的是几盆观赏松,另外还有两盆盆栽梅,一盆剑兰,多的是一些种子。
伍三思从不摆弄花草,看着这些种子只觉得都长一个样,要不是银霜一一介绍,他都不晓得原来这小妹坨竟然身上藏了这么多毒草毒花种。
一想到这么多的种子都变成蛊虫,伍三思在大方赞扬了小妹坨的工作能力后一转身就打了个冷颤。
他的个祖师爷哎,那么多虫子,光想都鸡皮疙瘩掉满地了好么?他为么子作死想不开,捡个养蛊的妹子回来养?
他有病啊他有病。
能退货么?
好像晚了……都养这么久了……
有了敲打,何洛再见聂璇时心里有一丝歉意,但也因为歉意,反而面上柔和很多,总算让聂璇松了口气,想到自己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尽想着何师傅为么子不高兴,聂璇松气的同时又生出一丝不好意思与嗔怨来:真是个木头。
何洛与毛珌琫练了一周的手,银霜也没闲着,她抱着花花草草关进了自己的屋子,神秘的捣鼓着自己的草蛊。至于四个人里身份排场最高的伍三思,闲得要生霉了,干脆每天饭后出去溜达。
他一溜达,就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唐四爷。
唐四爷是真好奇这师徒拿着废钱做么子用,伍三思也不瞒,笑说在练师门功夫用的,唐四爷一听这话就不继续打听了,跟伍师父一边吃茶看戏一边聊天,正聊得好,就遇上了带着副官来听戏的唐委员。
唐委员这段日子过得不可不谓春风得意,大光头都似乎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一层粉色光芒,四爷忙把伍师父与自己亲爹正式引见了,一落座,伍三思就看着唐委员淡笑道:“唐委员,有些东西虽然喜欢,但还是摆着观赏就好,太近了,是会伤人的。”
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听得唐氏父子都怔了一怔。
唐四爷反应极快,他突然想起么子似的看向唐委员:“爹,可是关大先生又送了你一批美人俑?”
唐委员摸着光头,眼一瞪:“怎么,做老子的收么子礼你个臭小子还要管?”
唐四爷对他亲爹一点客气也全无,冷笑一声道:“你怕是着道了。”
又看向伍三思,切缝换脸那个自然,笑得格外亲切:“伍师父,麻烦你帮我爹看看,是不是真有不妥?”
“有啊,怎么莫得?”
伍三思笑道,好像说天气一样平常,似乎全没看到唐委员一瞬间阴沉下来的杀气腾腾的表情:“并不多。我师门虽说从事修复一行,但真正的本事,却是医。唐委员肾精不足,乃夜梦过多,若只两三天,倒还好,但眼下却有阴秽之气缠身,显然近来有么子东西入得青眼,常常放在身边所致。”
考虑到公共场合,伍三思这话说稍委婉了一点,但也真不客气,唐委员脸色变来变去,猛的一拍桌子,眼睛跟狮子似的瞪着伍三思:“放肆!你一个普通人敢这样对老子讲话!”
“听不得就不讲了呗。”
伍三思缩了缩,看着害怕,脸上却笑嘻嘻的,唐四爷忙把他爹按住,虚心跟伍三思请教:“伍师父,您看,我爹身上这丝阴秽气能不能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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