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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终极胜利(第1页)

黄昏时分,安东尼·罗亚尔加强了安保,之后让人在餐桌上点起了蜡烛。他双手插在晚礼服的口袋里,站在这40层顶层豪华公寓的窗前,俯瞰开发区的混凝土广场。那些早先出门去办公室上班的住户,现在全都已经泊好车走进了大楼。随着他们的平安归来,罗亚尔第一次感到可以松一口气,好似一位停靠在异国港口的船长终于等到了他的最末一名船员销假归队,渴望能即刻扬帆。夜已经启航了。

罗亚尔在餐桌上首的一张高背橡木椅里坐下。烛光在银制刀叉和镀金碟子上方闪闪烁烁,映在他礼服的丝绸贴边上。像往常一样,这般矫情布置的做戏感令他微微发笑,觉得活像一支排演太差、资金太少的奢侈品电视广告。一切始于三周前。当时,他和潘伯恩决定要夜夜正装晚宴。罗亚尔让妇人们把餐桌扩到最长,这样,他的落座之处就能有高高的窗户和灯火通明的邻楼天台在背后映衬。妇人们遵照罗亚尔的吩咐,带来了秘藏在各处的银制餐具和蜡烛,摆上了精心烹制的餐食。一众人的身影映在天花板上绰绰摇曳,竟恍似置身封建领主的厅堂一般。潘伯恩则远远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毫不意外地对此倾心不已。

当然,这位妇产科医生非常清楚:粉饰是没有意义的。烛光之外,一步之遥,垃圾袋靠墙堆了足有六排。门外,走廊和楼梯间里满是破烂家具,还有一座座用洗衣机和冷藏柜垒起来的路障。电梯井则成了新的垃圾槽。大厦里的20部电梯到现在已经全数失去功用,井道里深深堆积着厨房垃圾和死狗。在这最上面三层,全摩天楼的最后一个部族单元里,文明秩序的假象虽日渐衰弱但还苟活着。罗亚尔和潘伯恩却是犯下了一个错误——他们以为下边会一直存在着某种群体组织,能让他们加以利用和掌控。而现在,那里进入了一个完全无帮无派的境界。氏族部落崩解成为小撮的杀手和独行的猎户,他们在空公寓里设下捕人的陷阱,或是在冷清的候梯厅狩猎那些疏于防范之辈。

罗亚尔从光洁的桌面上抬高视线,一位妇人正走进屋里来,有力的手臂间挟着一只银托盘。他看着她,记起这是怀尔德太太。她身上穿的是安妮的一件剪裁合身的连体裤装,罗亚尔不禁再一次感慨:这聪慧的女子如此轻易就和这摩天楼的高层世界浑然一体了。在被怀尔德彻底抛弃以后,两周前,当被人发现时,海伦正和自己的两个儿子瑟缩在19层的一间空公寓里,饥饿和愤怒已经令她没了力气,没了知觉。不论是去找自己的丈夫,还是遵从了某些模糊的本能,她当时也已经开始往大厦高处爬了。突击小队把她带上了顶层。潘伯恩当时想把这个又贫血又胡言乱语的女人直接丢出去,但被罗亚尔驳回。在下边什么地方,怀尔德可还在继续登顶摩天楼,他这老婆也许哪天就能成为一个很有价值的人质。于是她被带下去,成了那群弃妇中的一员。这些女人和她们的孩子都住在隔壁公寓,卖身为奴赚一个容身之处。

没过几天,怀尔德太太就恢复了体力和自信,不再是那一副呆愕又佝偻的模样,让罗亚尔回想起了那位曾经颇有前途的电视台记者和他这位严肃又迷人的妻子,那是在一年前,他们刚搬进摩天楼的时候。

罗亚尔注意到她在收拾潘伯恩的席位,把一尘不染的银餐具放回了她的托盘里。

“它们看上去还是很干净的,”罗亚尔对她说,“我认为潘伯恩医生应该不会看得那么仔细。”她对他的话没作反应,开始收刀叉。罗亚尔问:“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我猜,他今天晚上是不是不会来我这里了?”

“哪天晚上都不会来了。他已经决定此后都谢绝出席。”怀尔德太太隔着长桌瞥了罗亚尔一眼,仿佛已经对他动了一丝关切。她又云淡风轻地加了一句:“我会提防潘伯恩医生的。”

“我一直提防着。”

“像潘伯恩医生这样的人,一旦对食物没了胃口,就让人有足够理由去设想他嘴里的东西是不是有意思得多,或是危险得多。”

罗亚尔听着她冷冷的忠告,没有表态。曲终人散,他一点儿不惊讶。他和潘伯恩都预见到了大厦里这最后一个部族的分崩离析,两人如今已退守回各自的营地,带着各自的女人,在顶层的两个尽头遥遥相对。潘伯恩已经搬进了原本属于已过世的珠宝商的顶层豪华公寓。罗亚尔想:何其怪异,他们很快就要回到最初了,每个住客又都再一次在各自的寓所里与世隔绝。

隐约有什么在警告他,要他免去这一餐,可他还是继续等着怀尔德太太为他上菜。这一路坚持至此,无论那位妇产科医生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拖住他的步伐了。过去的几个月里,车祸遗留的所有痕迹几乎消失无踪,罗亚尔感觉比以往更强健也更自信。对主宰摩天楼发起的这一次冲击,他已经赢了,他充分证明了自己拥有统治这幢巨型建筑的权利,哪怕代价是他的婚姻。至于他曾期待得见的那个新生的社会秩序,如今他也明白了:最初构想的那个摩天楼版的大鸟舍便已经和现实贴近得超乎他想象。不知不觉中,其实自己早已构建出了这么一座庞大的、垂直的动物园,数百只笼子一层层叠放有致。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这一切,说白了,不过是这些聪明又稀奇的生物学会了怎么开门。

怀尔德太太上菜的时候,罗亚尔往后靠了靠。自从自己公寓里什么厨房设备都不剩,他的一日三餐就全在隔壁公寓里准备。怀尔德太太带着她的托盘又出现在门口,小心地从过道两边成行的垃圾袋上迈过去——尽管堕入了蛮荒状态,摩天楼居民却还是念念不忘他们的根本,依旧生产出铺天盖地的垃圾。

照例,主菜里有一块烤肉。罗亚尔从没过问都是什么肉——狗肉吧,大概。食物的供给是交由那些妇人全权负责的。这些餐食里加了大量的佐料,在他品尝的时候,怀尔德太太则立在他身侧,凝望着夜空深处。她就像个训练有素的管家一样,在等待罗亚尔给她一些验收指示,却似乎从没在意过他是嘉许还是责备。她的语调呆板,全然不似跟安妮或是其他妇人说话时那么有生气。实际上,怀尔德太太陪伴罗亚尔太太的时间比罗亚尔本人还要多。六个女人同住在隔壁那间公寓,表面说法是为了更易于防范突袭。有时候罗亚尔会去找安妮,但又对这一群关系亲密的妇人怀着几分忌惮。她们会在一地垃圾中间坐在各自的床上,会一齐照料怀尔德的两个孩子。他在门边迟疑不决的时候,她们会拿眼看着他,直看到他自己走掉。就连安妮,也从他身边抽离开,部分是出于对罗亚尔的惧意,但也是因为她清楚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安妮耗费了数月时间来勉力维系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现在她终于决意加入其他住户的队伍。

“不错——这次还是非常之好。稍等……先留步。”罗亚尔搁下手里的餐叉,故作随意地问,“你有没有听见他的什么消息?或者有谁见到过他吗?”

怀尔德太太摇了摇头,对他的旁敲侧击有点不耐烦:“谁……?”

“你丈夫——理查德,我想是这么叫的。怀尔德。”

怀尔德太太垂眼看着罗亚尔,摇摇头,就好像不认识那人。罗亚尔可以肯定:她不单已经忘了那人是她丈夫,也忘了每个男人都是谁,包括他。他想试她一试,便伸手到她大腿上,摸着她有力的肌肉。怀尔德太太手拿餐盘顺从地站着,对罗亚尔的爱抚浑然不觉,部分原因是她在过去数月里已经被太多男人骚扰过了,但也是由于性侵犯本身已经不再具备任何意义。当罗亚尔将两根手指滑进她的臀沟时,她有反应了;但不是把他的手推开,而是把他的手移到自己腰上,然后轻轻按在了那儿,仿佛方才是她的孩子没抱对地方。

她带着罗亚尔惯常留给她的那块烤肉出去了。他坐回到长桌旁,很高兴她终于离开。怀尔德太太没问过他的意思,就自作主张把他的白夹克洗熨妥帖,把上面的血渍清洗得一干二净。曾经,罗亚尔穿它在身上,是多么骄傲;它不仅给他平添了威慑之感,更赋予了他在这摩天楼里未曾完全言明的地位。

她这么做是故意的吗?清楚这样做会灭他的霸气?罗亚尔依然记得,曾几何时,楼里有无穷无尽的派对,整座大楼灯火通明,好似一艘喝醉酒的巨轮。罗亚尔把封建领主这个角色扮演到了极致,每晚都在他的客厅里主持理事会会议。那些神经科医生、资深学者和股票经纪人在烛光下共聚一室,共商大事,一应展示各自在工贸界、学术场上浮沉多年而习得的尔虞我诈和生存之道。会议议程、备忘录和提议附议的措辞极尽正式,上百场委员会议沿袭出一整套繁文缛节——然而,其实,这就是部落大会。众人在此讨论攫取食物和女人的新伎俩,商议抵御掠夺、捍卫高层的新谋略,计划着要团结谁,背弃谁。如今,新秩序已然展露无遗,摩天楼生活的全部,便是围绕着三大执念——安全、食物、性。

罗亚尔起身离开餐桌,挑了其中一盏银烛台带到窗边。摩天楼所有的灯都熄灭了。40层和37层是通了电的,可这两层同样没有亮灯。黑暗更亲切,至真的幻象会焕发于其间。

四十层楼之下,一辆车开进了停车场,循着迷宫一般的通道,迂回行至距离大厦两百码的车位。司机穿着飞行夹克和重靴,踏出车门低着头匆匆朝入口走过去。罗亚尔猜测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恐怕是全楼最后一个还在离开大厦去上班的住户了。不论是何身份,此人都找到了自由出入寓所的通途。

楼上面什么地方,有条狗在呜咽。在很低处,沿大厦的峭壁往下20层,从某间公寓漆黑的门洞里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因为疼痛、欲望还是愤怒,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罗亚尔等待着,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片刻之后,传来了第二声尖叫,一声没有意义的哀号。这些呼号不过是抽象了的情感表达,和事发当下的周遭环境全无关联。

罗亚尔等待着,看有哪个仆从走进来,告诉他大概是什么造成了这些纷扰。除了在隔壁公寓里的那些妇人,这里还另有数名年轻男住客,包括39层的画廊老板和38层的知名发型师。他们时常在走廊的垃圾袋之间闲晃,倚着手里的矛,留意着楼梯间里那些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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