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道:“寡人入河东,盖欲援武安君,何得有他!”
张禄道:“夫武安君,战必胜,攻必克者,盖以有穰侯之援也。今穰侯已逝,武安君虽勇,无用武之地也。秦军初出,以王龁为将,武安君居河东为援。武安君,勇将也,但能陷敌,何能为援?是以王龁必不能胜也。然王亲出河东,而以武安君为上将军,而王龁副之,一举而各归其位,各得其用。王自为武安君援,又胜穰侯多矣。是故秦以少兵克强敌,卒杀赵卒四十万也。”
秦王明显地愣了一愣,道:“先生治河东毕,以武安君守河东,其意乃在上党乎?”
张禄道:“非臣有其智也。河东,巨郡也,晋因之而成霸业。武安君,能战而不能守,非治河东者,以武安君守河东,必逞武力,尽仓廪,以广其地,民必疲也。臣治河东,而武安君残之,此春申君之计也。”
秦王道:“武安君出南阳,击韩魏,尽得河内,皆春申君之谋耶?”
张禄道:“然也。非此不足以穷河东也。南阳,非战之地也。秦虽取之,不能久守,必为所夺。诸侯争河内、南阳,交相杀,而力皆竭,周室可兴,而天下可定也。”
秦王道:“韩献上党,而春申君之计败矣!”
张禄道:“春申君本计秦得南阳,而三晋攻之。断轵道,则秦军可擒也。奈韩无战意,必欲和。冯亭乃献一郡二献之计,为韩王所从。”
秦王道:“此计固出春申君耶,出冯亭耶?”
张禄道:“世势至此,而计者正所同也。冯亭与春申君往来非止一日,必有所谋。”
秦王道:“上党二献,秦赵相争,此春申君之计也。”
张禄道:“固其计也,而期其必成。”
秦王道:“以王龁为将,武安君为援,与赵争于上党,必兵连祸结,连年不已。此又胜南阳多矣!”
张禄道:“诚如王言。春申君闻此大喜,意天助楚也!”
秦王道:“何言助楚也?”
张禄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出实言,道:“春申君奉楚太子入咸阳,为楚争十年生息之机,而必弱秦也。”
秦王道:“是故春申君以先生为秦相,先伐阏与,再战长平,以疲秦而兴楚。”
张禄道:“疲秦之计,莫过于战。是故必陷秦于屡战之地,胜败固所不计也。是故臣献远交近攻之策,欲秦屡战也。”
秦王沉思片刻,道:“寡人谕矣。春申君欲秦屡战,故先生先献远交近攻之策,而将令秦战也。后长平事起,秦必战,是以无以近攻也,兵出千里之外,而至于邯郸矣。寡人每怪之,何应侯之策与计之不相合也。今乃知之,但秦有战,则近攻远战皆可得也。”
这番话说得极其森然,张禄听了,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他再偷眼看秦王时,秦王双目炯炯,微露杀气。
张禄正在惶恐之际,又听得秦王道:“远交近攻之策虽不行,而吾已知之。长平、邯郸虽疲弊,而赵损兵四十万,邯郸为墟,而秦地所损盖一河东耳。以此易彼,吾所得正多!春申君虽为楚谋,宁勿为秦谋耶?”
张禄不知秦王所想,只在一旁低头不语。秦王道:“夫欺之上者,盖九实一虚。吾得九实,虽有一虚,何所憾也!”
张禄突然嘶声道:“臣有欺君之罪,罪无可绾。然臣入秦十五载,深荷王恩,每思报之,所行虽与春申君合,亦与秦无所损。臣非逃罪愆,实愿坦其心臆。王以国士待臣,臣敢不以国士报之!”
秦王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非曾子独然,寡人亦效之。寡人折节先生,而先生欲弱秦,其道何如?”
张禄道:”夫天下苦乱久矣,天下诸侯苦秦久矣。秦弱而不战,与诸侯亲,与天子义,此秦自存之道也。反此而行之,虽强而必崩!“
秦王道:”寡人迁九鼎入咸阳,是以先生不复为寡人出一谋,献一计,盖秦,逆臣也!“
张禄似被说破心思,沉默不语。秦王复道:”周承天命,天命岂若此哉?天道之行也,损有余而补不足。周王未之能行,秦为之行之!“
张禄道:”天下有余者,尽有秦也。王能自损之乎?“
秦王道:”秦当承天命而行之,何损之有也!“
张禄道:”非其人而承天命,天必殛之,祸及社稷、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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