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双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说道:“满子,燕姑娘手里的锤子可不轻啊,普通人就算拎在手里也已经很吃力了!”李彧干笑两声:“我知道啊木头。小爷我只是好奇,燕北生的两杠锤是从哪掏出来的?”木无双闻言也是一愣:细想之下,燕北生全身上下确实没有能装下一对银锤的口袋背囊。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那是燕姑娘身上带着乾坤皮囊呢!她的武器杂件就算都塞进去也不过香囊大小罢了——顽玉前辈身上也有的,无双你忘了吗?”木无双和李彧听到这个声音都急忙翻身下床,只见陆险平正一脸浅笑地站在他俩房间门口。
两人急忙上前行礼道:“弟子见过陆师叔!”陆险平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打量了一下李彧,有些惊异地问他说:“李彧,满子,你想练两杠锤呀?”李彧慢慢站直身子,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期待地点点头。陆险平又扫了木无双一眼问道:“你们两个都不困吧?睡不着的话就跟我来。”木无双和李彧对视一眼,兴冲冲地跟陆险平来到院子里。
陆险平把木无双和李彧领到一口大水缸前,木无双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陆师叔,这不就是张庭烨练字的水缸吗!当年王献之用十八水缸练字,难道我们也要拿十八水缸练武吗?”陆险平哼了一声,然后不知从哪找来一件破棉袄。陆险平把棉袄递给李彧说道:“满子,你拿这个在水缸里转圈,直到把缸里的水都弄出来为止!”
李彧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陆险平,犹豫片刻才按陆险平说的,把棉袄浸到水缸里,开始慢慢转圈。棉袄吃水后变得沉重起来,李彧虽然没使出全力,但缸里的水也溢出得飞快,不一会就只剩不到半缸水了——不过此时的水已经很难再溅出水缸。陆险平面无表情地说道:“满子,不够快呢!”
李彧猛地使出全力,果然又有不少水被搅出水缸。陆险平眯眼盯着李彧,此时李彧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为了让更多的水溅出水缸,李彧只能咬紧牙关越转越快,不一会儿就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水缸里的水越来越少,而李阿满必须越来越用力才行。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李彧累得几乎脱力,却怎么也搅不出最后那一尺水。
陆险平深吸一口气对筋疲力尽的李彧说道:“满子你歇会吧!唉,跟以前一样……那个,也是怨师叔没跟你说明白吧。”李彧只能一头雾水地看着陆险平,陆险平示意木无双再打满一缸水,然后接过李彧手里的棉袄,对他俩小声说道:“你们看好了!”说完陆险平右臂缓缓伸入水缸中,慢慢转起圈来。
李彧见陆险平开始速度并不快,水也只是溅出一点点而已。但是随着陆险平速度越来越快,缸里的水已经成了一个深深的漩涡,陆险平搅起的水墙虽然高出水缸半尺,却没有一滴溅水出来。木无双和李彧满脸佩服地看着陆险平,此时陆险平搅水的速度已经快到几乎分辨不出来了。就在水墙隐隐传来咆哮声的时候,水缸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就是一声轰响,水缸直接裂成几大块,缸里的水自然流得到处都是。
李彧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险平,陆险平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说道:“阿满,等你的臂力能把水缸搅破的时候,再练两杠锤也不迟。否则的话会伤及筋骨的。”木无双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陆险平:没想到这个陆师叔看似儒雅文弱,膂力却如此惊人。过了片刻木无双才回过神来问陆险平说:“陆师叔,你和曾师叔办完事了?”
陆险平点点头,然后看着木无双和李彧说道:“我和你曾师叔他们是今天傍晚回来的。至于你们两个的事乾盛也跟我大概说了一下——真是俩惹事精啊你们!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几天没见,乾盛居然已经当上佐教了。”陆险平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木无双有些警觉地看着陆险平说道:“陆师叔,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李彧立刻拉了一下木无双的衣角,急忙对陆险平说道:“陆师叔你也累了吧?一会儿都早点休息。对了对了,陆师叔也会用两杠锤吗?”陆险平闻言立刻打起精神,有些骄傲地说道:“嗯,我当然会啊!你想学的话,练好臂力我自然会教你。”
李彧谢过陆险平之后,就拽着木无双回到房间。木无双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彧,李彧把门关紧后,才略显得意地看了看木无双。木无双刚要问他怎么回事,李彧已经有些轻蔑地说道:“木头,杨师叔说得没错啊!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呢。”木无双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问李彧说:“你……干嘛这么说我?”
李彧拍了拍木无双的肩膀:“木头,刚才陆师叔是看到杨师叔和罗姨出双入对,想华姨了,所以才闷闷不乐。你难道以为陆师叔是嫉妒杨师叔么?”木无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李彧见木无双一副醍醐灌顶样子,才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木头,这样一来杨师叔和太师叔的担心就不是毫无道理了,万一陆师叔走上极端……”
木无双愣了愣才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陆师叔真得走上邪路……”说到这木无双慢慢拔出床头的句落剑,寒光四射的剑身让李彧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此时木无双表情安静得可怕,李彧只能小心翼翼地躺下身子慢慢说道:“好了木头,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李彧也不敢再看木无双,侧身背对他闭上双眼。木无双也慢慢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皓月星辰发呆。
转眼到了郑元书夫妇下葬的日子,郑氏夫妇的陵墓选在了凌州城的东北角,陆险平他们所选墓地山峦叠嶂、藏风聚气,尤其是每当日出东山的时候,山势平缓而温和的主峰顶上都会浮现出淡淡紫气。这种墓地在风水上叫做青牛载君,取自老子出关的典故。青牛载君的特点是整个山势地形如同一头回首的青牛,日出东方之时牛头主峰有紫气东来之象,青牛腹下的平地叫卧牛之地,乃是上佳的风水宝穴。
郑元书夫妇的棺椁被四马木车慢慢拉到墓地,李田牧和张修文等高一辈的弟子举着招魂幡,拿着熟面做的打狗棒,木无双和李彧、张庭幕等人拿着纸人纸马跟在棺车后面。再往后,披麻戴孝的龙司坤和龙司盏走在吊唁众人的最前面,兄妹二人身后跟着慧觉、仇洛秀、白晓川、代德庸、文江、刘芳柏、童天丙、田普等一干高手。龙司坤向白晓川、代德庸亲自道歉之后,白晓川和代德庸自然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武林高手再往后,就是凌州城内的显贵富绅。浩浩荡荡的车马人群足足蜿蜒了将近两里多路。时近晌午,龙司坤念完郑元书的悼文才叹一声,随即掩面痛哭。九剑阁和龙剑山庄的弟子门人也全部跪倒在地哀泣不止。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弟子把郑元书夫妇的棺椁慢慢下到墓穴中,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乌云密布。龙司盏猛地抬起头,本就泛红的双眼瞬间更是杀气四射。
其余高手也不禁朝天上看去:这么诡异的天气,分明是有高人作法,故意扰乱郑元书的丧礼。不过毕竟这么多当世高手在场,这个滋事之人也不敢露面,只能躲在暗处搞搞风雨之术来给众人添堵。龙司盏一脸阴郁地站直了身子,敢在她面前闹事的“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卜鹤徕和钱人灯了;敢在她面前闹事的妖怪,那个银眼自然嫌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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