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柔美的声音在车内响起道:「找到了公子吗?」展成沈声道:「桓度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姬夫人不须称他公子。」
姬夫人轻叹一声道:「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想多管。只知宛左尹为我国名将,如此而已。」这姬夫人语气对宛甚为尊重,又隐隐透出对囊瓦一方的不满,在车底的桓度不由心生感激。
展成不敢争辩,转向戚队长道:「戚队长,麻烦你小心护送夫人,我要先行一步了。」一声告辞,十数骑电驰而去。
桓度心下暗惊,襄老的手下纷纷注入夏浦,想是以夏浦作基地,布下天罗地网。襄老确是厉害,这楚国的大都会紧扼水陆交通的枢纽,封锁此地,等如握紧着他桓度的咽喉,使他有翼难飞。这时车上女声响起,桓度连忙收摄心神,静耳细听。
在辘辘车声中,那婢女道:「夫人你真勇敢,只有你一个人敢说真话。」
姬夫人幽幽的声音传来,道:「那又有什麽用?强权便是公理。恶势力是巨浪洪流,任何反对它、不肯同流合污的人,不是都遭到灭顶之祸吗?宛将军千万倍胜於我这命薄的小女子,但他眼下仍是落得家毁人亡。只愿他仅馀的骨肉,能逃出魔爪就好了。」桓度心内感激,这姬夫人大异於趋炎附势之辈。她虽为襄老之妾,却似毫不带有半点对襄老的感情,还站在完全不同意见的立场,心下禁不住奇怪万分。
婢女又道:「夫人,自从你从陈国来楚後,我从未曾见你有过半点欢容。」
桓度乍闻「陈国」两字,脑中轰然一震,登时暗骂自己脑筋不灵,竟想不起这个女子是谁,心内冲动,几乎想用匕首在车底开个小洞,一窥芳容。
剑术和美女,这两者是桓度藉以维持生命意义的目标,虽然现在加上了家族血仇,但那却非桓度自己追求的,只是命运加於他身上吧了。
关於这千娇百媚的姬夫人的事迹,早名传当代。姬夫人名夏姬,艳冠天下,颠倒众生,陈国的内乱,便是因她而起。经楚国派兵平定後,这艳姬被带返楚国,楚国权贵公候,顿时群起争夺,看来是襄老这凶名最着的恶人,夺得美人归了。据闻襄老面容丑恶,全身发臭,不禁大感惋惜,颇有牡丹插在牛粪上的感慨。
襄老必是好色如命之辈,因为这夏姬胜比洪水猛兽,随时会因别人的嫉忌而产生祸害,怪不得要遣手下重重护卫。尽管来夏浦出差,也要把她携在身旁。据传有一两个有权势的人,对夏姬色授魂与,岂容襄老独得美人,看来好戏还在後头呢。
桓度对所有囊瓦方面助纣为虐的人物,均欲诛之而後快,心想若能把夏姬从襄老手上夺过来,对他的打击,可能比死更能令他难过,一颗心不由朝这方面活跃起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势来说,这好比水中捞月,毫不实在。
婢女又道:「不知他们下一个目标,会否是沈尹戍?」夏姬轻叹一声,沈吟不语。
沈尹戍与宛并誉为楚国两大支柱,同为囊瓦的眼中刺,欲去之而後快。平时左尹宛和沈尹戌互为声援,现在宛倒了下来,囊瓦自然要向沈尹戍开刀了。
这时车上转上直路,从车底看出去,行人的密度大增,桓度知道刻下巳抵达通往城门的直道。果然不一会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城门处守卫森严,戚队长和守门的兵士交代了几句,递过手令,车马缓缓入城,车底外面车来马往,行人众多,一片繁华升平的景象,桓度心想若非正在落难逃生,到此一游,应是人生快事。
车行约一炷香约工夫,车马驶进一座巨大的庄院,马车倏然停下。
戚队长急忙上前,打开车门,先是一对少女的纤足,踏在地上,却桓度知道是那婢女的,跟着才是姬夫人更纤巧的双足,踏在地上轻盈柔弱,直往庄院的主宅走去。
只见庄院内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显然注意力都给她吸引了过去。却桓度好想伸头出去,看看这位着名的尤物,可是想起血海深仇,不禁废然而止。
马车又再缓缓而行,左曲右折,到了庄院的後面,不时有马嘶在旁响起,显是马厩和粮仓储物的地方。
桓度忍不住微笑起来,襄老凶名远播,无人敢惹,又有囊瓦作後台,这番搜捕自己,任何人都会认为自己这经验薄嫩的小子,必难幸免。假若他反而深入虎穴,躲进他临时的巢穴内,这着奇兵,当然大出襄老意料之外。任他其奸似鬼,也只好栽个斗。
马夫停下马车,自行离开,度再不迟疑,闪身从车底跃出。
後院杳无人迹,这时天色开始昏黑,他迅速观察四周的形势,左方有个大花园,园内的空地有几所粮仓模样的建,正是藏身的好地方,心下一喜,身形疾移,向左方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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