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骤雨过后,梅州终于迎来了一年当中最为难熬的酷暑。暑气逼人,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纵使树荫底下,也是潮湿而闷热的,稍微在日头爷底下走上一走,衣裳里立即就不干爽了,却又不是黏腻的汗液,湿漉漉的,细细密密的,像蒙了一身水雾。
这时节,喝水都要论“舀”,非得牛饮一样才不至于口渴。
可孟霜儿盼着一日着实盼了好久。
一清早起来,她就换上了那身半个月前便预备好的浅豆绿软缎襕裙,外边则披了件薄如蝉翼的兰花纱衣。孟霜儿对着镜子瞧了又瞧,看了又看,见那柔亮的绸子衬得她身段妙曼,心里满意极了,又不由地抬起手来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衣裳用香炉熏了一整夜,这会正是自然而然的清新淡雅,像一朵正值花期的小百合。
孟霜儿l坐在梳妆镜前,捧着脸,痴痴地笑了,直至耳边传来沧桑悠长的钟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急忙理了理鬓角那两缕发丝,而后装作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模样,懒洋洋地推开窗。
目光一转,望向打对面厢房走出来的郁润青,声音甜蜜黏稠的像是麦芽糖:“督长,你要出门呀?”
如此炎炎夏日,郁润青却穿着一身比毒日头更惹眼的锈红色云锦箭衣,许是内领和袖端用了颇为灵动又浓郁的宝蓝色,使这箭衣不仅不显沉闷乏味,还平添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贵气。
此刻,她只是抬眼看过来,微微一颔首,便叫已然做好万全准备的孟霜儿l情不自禁地红了脸,再开口时就免不得乱了方寸,稍稍磕绊了一下问:“去,去哪呀?”
郁润青迟疑一瞬道:“杨子湾。”
杨子湾离梅州瞭望台的驻地还是蛮远的,孟霜儿l找不到与她同行的借口,干脆壮着胆子说:“督长,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整日待在这院子里,着实憋闷的厉害……”
虽说天下瞭望台尽在问心宗的统管之下,但近百修士驻守一地,莫说日常修炼所需的消耗,单单衣食住行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瞭望台的存在本是庇护百姓的仁义之举,自然不好伸手向百姓讨要民脂民膏,故而有人想出这样一个法子——将富甲一方的豪商子女破格收作门生,许其在红尘中修行。
说穿了,就相当于豪商拿钱给子女买“官位”,于双方而言都是有益处的,豪商得了梦寐以求的声名地位,瞭望台的修士也不必再为钱财俗物费心思。
因此各地瞭望台都有一个如孟霜儿l这般的门生,教导修行,天资不够,以戒律约束,又管不住,带出去历练,还怕有个三长两短的没法子与当地豪商交代,只能摆在瞭望台充当“吉祥物”。
郁润青接任梅州瞭望台的督长至今为止已经有两个月,但凡回观中,必定能看到孟霜儿l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闲逛。郁润青想她一十出头的年纪,正青春年少,终日如此,倒也难怪憋闷,便点头应允了。
“好,你跟着我吧。”
孟霜儿l闻言,真想跳起来欢呼一声,不过思及郁润青素
日待谁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应当是不喜欢旁人话多或吵闹的,便隐忍欣喜抿嘴笑了一笑:“我这就出来。”
她一走到跟前,郁润青就闻到了那浓郁的百合香,眉头微动,脱口而出:“你换了熏香?”
孟霜儿l脸又红了个透,一边捏着手帕擦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一边含混不清的回答道:“是呀,偶尔换一换。”孟霜儿l前两日曾瞧见郁润青盯着百合出神,暗暗猜测郁润青一定是喜欢的,这会偏反问道:“督长不喜欢吗?”
郁润青从前在家时,最爱百合,为着她喜欢,母亲特意命花农在庄子上栽种了一千多棵百合花。
郁润青想到那满园的百合,又想到恐怕时日无多的母亲,没再说什么,朝观中大殿上走去。
孟霜儿l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匆匆跟上。
殿内无人,郁润青径自取下悬挂于高处的玉角弓,顺了一筒凤翎箭,另到马厩牵了一匹高大壮硕的快马。
孟霜儿l见她只牵一匹马,以为她要与自己共乘,心登时比脸还热,不承想一出了门,郁润青便抬手召来了一辆了马车。
“督长……”孟霜儿l本想说自己也能骑马,不过,方才在马厩不说,出了门才说,实在古怪,于是话锋一转道:“督长带着我,倒是累赘了。”
郁润青利落的翻身上马,看孟霜儿l一眼道:“无妨,你进去吧,当心中暑。”
孟霜儿l钻进马车,掏出随身的小镜,照到自己的脸,简直吓一跳,怎么又红又潮,把她精心扑的粉都给弄糊了。
可这不是最紧要的……
孟霜儿l偷偷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止不住的脸红心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按捺住。
杨子湾虽远,但车轮滚滚,一刻不停,申时前也赶到了。
孟霜儿l从马车上跳下来,险些扭到脚,站稳后拍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跑到郁润青身旁:“督长,我们来这做什么?”
郁润青没有下马,只盯着山坡底下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说:“长牙兴许藏身于此。”
“长,长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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