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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之饮鸩止渴姜佩（第1页）

我娘，是金陵名妓，而我爹，则是练了一身好轻功的梁上君子。文Δ学迷ＷｗＷ．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我爹对我娘，谈不上真感情，不过逢场作戏而已。而我娘对我爹，大概也不过是露水之情，至于我的存在，想来是一个意外而已。我出生后，我娘便将我扔在了别处，遣着两个仆从伺候着。

直到我五岁的时候，我娘病重而亡，我爹才出现在我面前，从此我便跟着他浪迹江湖，三餐不继。他逼着我练轻功，帮他坑蒙拐骗，然后，他便拿着这些钱去买花酒喝。待我大些了，他又让我混进花街柳巷去学那些妓子的本事。只为了……去骗更多的人，更多的钱财，再去满足他的花天酒地而已。

他死时，还将我这个亲女陷进了一桩大案中，我在牢狱中呆了足足半年，最后被一个贵人捞了出去。从此，我便帮着这贵人办事，无非是**诱惑而已。但我并不在乎，至少，我跟着的贵人不会让我风餐露宿，也不会动辄对我打骂。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再也不用东躲西藏，担心仇家找上门了。

终于，我对贵人的一心一意，得到了回报。他给我自由，我帮他赚钱，帮他收集消息。如此，我有了自己的地盘，我也终于出人头地，不用再看人眼色了。反而，底下的人，外边的人一个个地都来奉承我，巴结我，这感觉真是太好了。虽然我知道，他们都非真心，但我不在乎，早在我被我爹利用着去坑蒙拐骗之时，我便不知道真心是什么东西了。

还有那些男人，虽然我年纪也不小了，但他们仍是对我趋之若鹜，越是如此，慕名而来的人便越多。阅人无数，我看透了太多，连真心都不在了，还会相信什么真情吗？他们在我身上找乐趣，我便也在他们身上找乐趣。看到顺眼的，便好聚好散，若是不顺眼的，我有的是法子叫他们苦恼一阵。

但或许是对从前的不耻，我更注重的是才艺，而且我对底下的人也是如此要求的。很快，我的云燕阁名声越来越响，渐渐有了立足武林的资本。我知道，那些人表面对我客气两句，其实背地里对我十分不耻。但我说过了，我不在乎。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人，连这两句客气也不愿给我，甚至语含冷讽。那有什么，我再冷讽回去便是了。

“若如姜阁主所说，各处花街柳巷想来也是能人辈出，皆可一试之了？”“米阁主，损人之前也得照照镜子才是，当年的桑阁主不也有花魁之名吗？怎么，有了名声之后，还能将过去的事一笔抹掉不成？”“不要拿自己与我娘相较，我娘当年是逼不得已，而你姜佩呢？根本是故意招三惹四！生怕艳名不得远播！”

是啊，米权说地没有错，我的确是爱招三惹四，但我有得选择吗？我如果不这样，我还能活到今日吗？我还能……过一过稍稍正常的生活吗？如果有得选择，谁愿意如此堕落，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声名？米权！你风光一派，可曾明白活在地狱里的滋味？

我也并非真的想争什么宗主之位，我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比武台上，我向米权挑战。我知道柳叶斩很厉害，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我使出浑身解数，力图战决，就算我输了，也不让他潇洒好过。

我招招狠逼，他一一化解，我知道再拖下去，我就要失力了。我突然抿了抿唇，好啊，你不是瞧不上我姜佩吗？今日我便试试你米权可像口上说地那般风光霁月。眼见其杀招攻来，我故意停止动作，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危险，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了退路。但其实我有在想，如果我没了这张脸，我今后的日子又会是如何呢？

但我还是禁不住冷笑了，他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与别的男子没有什么不同。最后关头，他改变了自己的刀向，我自然是趁火打劫。“你耍诈？”“兵不厌诈！”“米阁主，事实是，我已经赢了！”不理会他的怒气，我已经看向了别人。

但是令我意外的是，自此之后，他虽然对我少了敌意，在武林众派面前，也偶尔会站我这一边，但却也不过保持着君子之交。见了面，不过是几句平淡之语，并无什么特别。他偶尔也会来云燕阁看我的演出，但从来都是默然而来，又默然而退。

我虽然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但我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依旧故我，做着我该做的事，找着我想找的乐子。直到，我的云燕阁出了大事。我从前敢在曲兮阁面前叫嚣，不过是因为我也没真的犯到伯九天的忌讳，他无理无据，也不能拿我怎样。便是我安排的探子叫他现了，他也不过是恐吓一番而已。

可这一次不同了，安歌死了，玉南枝重伤，而且我的人还明明白白参与其中，我无可辩驳。即便息苓是隐在我云燕阁的探子，我到底还是理亏了。以曲兮阁的势力，只要轻轻一动手，便能将我除了。我已经知道伯九天的背景也不简单，我虽为我的主子办了不少事，但我到底也不过是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他不会在乎我的死活的。

可就在这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的时候，米权却一反常态地来接近我。不仅夜夜流连我云燕阁，还整日喝醉酒，说些胡话。说什么要照顾我，要替我担着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在想，他是不是要趁火打劫？还是在报复我上一次的戏弄？

反常的不仅是他，还有曲兮阁。曲兮阁并没有大的动作，反而只是遣了个胡堂主来向我追债，让我交出息苓或是寻到可以治好重伤的玉南枝的医师。但这两样，我都做不到，曲兮阁不可能不明白。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胡锦主动找上我，摊开了说话。

“宗主纵然悲痛安堂主之死，还有玉南枝之伤，但也很体谅姜阁主的难处与无辜。这也是为何，我曲兮阁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我相信姜阁主是聪明人，知恩图报四个字，还是懂的吧？本来这个时候，宗主便心中伤痛不已，可偏偏有人不但不谅解宗主的伤痛，反而还要在他伤口上撒把盐。这样的人，活着……也是连累人了，姜阁主以为，可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他说的是米权，我也知道我没得拒绝。米权若不死，曲兮阁怒气难消，遭难的便会是我云燕阁，而且他金雀阁也一样讨不了好。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过帮着做个局，引他入瓮就好。可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竟有些难言的情绪，令我很不舒服。但最终理智战胜了那些难言的情愫，我想，米权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子而已。

但我却想错了，他的确不是个普通的男子。他看着我的眼神明明有迷醉，却还是毅然地推开了我。我的心绪难以言喻，我终于信了，他对我是认真的，是真心的。可已经来不及了，我用言语激他，希望能气走他，为他赢得最后的一点时间。可他却没有走，即便我冷言相待，他还是在担心我……

“姜阁主，我米权也绝对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只希望能够真心换真心，而不是逢场作戏，或者，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报歉，事已至此，我没得选择。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为何要陷害我！”他话语一顿，终于明白了过来，“是了，你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曲兮阁自然就会暂时放过你！我真是太傻了！”我突然不敢面对他的眼神，便是知道了是我在陷害他，他的眼神里却也只有失望与痛苦，而没有恨意……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悄然被曲兮阁带走，尸骨无存，我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折磨。自此，我夜夜买醉，更加肆意地与男子纠缠。我想忘了他，我没有做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开始害怕一个人呆着，似乎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他的眼神。清澈的，迷恋的，还有失望的，痛苦的……终于，我大笑着哭泣起来，我后悔了，我错了，我……爱上了他，在他离开我之后。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为何我姜佩的一生，要受尽折磨？为何要在我失望的时候遇见他，又为何要在失去他时存上了希望？

我将所有的人都赶出了云燕阁，然后化了精致的妆，披上了最艳的舞衣，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置了糕点酒水。“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辰。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在台上且歌且舞，且吟且泪，最终歌歇舞止，我缓缓步向他常坐的位置。

我替他斟了一杯酒，又自斟了一杯酒，我执起面前的酒杯轻声道：“你知道吗？原来伤透了的心，还可以再活过来的。可是，现在它又死了。这一次，不怪老天，也不怪你，怪我自己……如果，我一早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你，我就可以和你远走高飞，重新开始了。”我轻轻一叹，“不过现在，也没有分别了，不是吗？米权，欠你的，我来还了……”

两行清泪滑下，我仰头饮尽杯中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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