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对范垣来说并不陌生。
当年陈琉璃从陈府嫁去端王府的时候,他也是亲眼看着的。
陈翰林并无兄弟,也无子侄,最信任的不过是他跟几个弟子,而他是最出类拔萃、也最受器重的那个。
当筹备琉璃婚事的时候,陈翰林特意同范垣提过背新娘子出门这一节。
那时候,范垣是答应了的。
但是越到日期的逼近,他突然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要他亲自背着琉璃上轿,把她送给另外一个男人,他只要稍微想到,心就好像给凌迟了一样。
所谓&ldo;临阵脱逃&rdo;,那只怕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如今望着养谦背着琉璃出来,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小章背着琉璃上轿。
他未曾在人群中露面,只是在街角遥遥地看着,望着那娇袅的影子被送进了轿子里,就好像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就此给掐灭无存了。
范垣望着养谦把人送到轿子里,就像是当初小章把琉璃送进轿子,但幸好这一次,他不是旁观者。
新人上马,沿街返回范府。
接下来的所有礼节规矩,范垣尽数按照礼官指引行事,身边的众人如何观礼,如何惊赞,什么眼神如何脸色,他都不知道。
眼睛所见,只有对面这个红帕子遮着脸的&ldo;新人&rdo;而已。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鼓乐喧哗之声被挡在了门扇之外。
连那本来侍候旁边的喜娘也都给他挥退。
在外头,还可以按捺应酬,进了屋里,他不想再浪费一时一刻。
什么坐帐,交杯,结发,都可以暂时省略。
喜娘懵懂出门,不忘把门扇带上。
拨步床边,范垣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新人。他想叫一声&ldo;琉璃&rdo;,竟也不敢轻易出口。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帕子掀起,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忙又缩回手。
红盖头底下,琉璃脸红如火,不知是给红帕子映的,还是羞怕的如此。
她听见范垣让喜娘丫鬟们退下,也看见范垣坐在了自己身旁。
外间的嘈杂,更显得屋里静寂,琉璃甚至听见范垣的呼吸声似乎紊乱,但他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突然,琉璃又看见他的手垂落,修长的手指在被褥上用力抓了一把,不知如何。
琉璃疑惑,终于忍不住先低低地叫了声:&ldo;师兄?&rdo;
范垣听了这一声,才又看了过来:&ldo;琉璃……&rdo;
琉璃听见他的声音,不禁抿嘴一笑,小声说道:&ldo;你怎么就把人赶出去了?还有很多规矩呢。&rdo;
范垣身不由己地问道:&ldo;什么规矩?&rdo;
&ldo;比如还得坐帐,还得吃交杯盏,还有……&rdo;这些事体,之前温姨妈自然也早细细教导过琉璃。只是琉璃说着说着,突然喉头一梗,便忙停了下来。
&ldo;还有什么?&rdo;
&ldo;没、没什么了……&rdo;琉璃回答,手捏着腰间荷包,微微用力。
原来琉璃突然想到,自己是嫁过一次的,如今说这些说的头头是道,如果引得范垣多心了,倒不知怎么样。
是以琉璃心中后悔自己竟然多嘴口快。
范垣的手覆过来,把琉璃的手握在掌中。
琉璃只瞧见他的长指如故,却看不见他的脸,心中越觉着疑惑,不知他怎么不揭开自己的蒙头布。
琉璃又猜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惹了他多心了,便小心翼翼地问道:&ldo;师兄,你怎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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