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过半,蒙蒙亮的天空忽然飘起点点飞雨。山寒水冷。
村庄名为程家湾的某处山坡。
丛丛杂草深处,七八栋房屋早已半塌不塌,纵横交错的树枝上,徒留一枚枚干枯腐败的核桃无人收取。
五十年前,有一名逃荒来的少女,与一个穷小子,在这里发生了……爱情!
少夫少妻早已成为一抨黄土。他们的孩子英年早逝,而且死在千里外的他乡。
但那点香火,总归延续下去了。
这个时候。
头戴斗笠的蓑衣汉子,轻哼着山歌,背负一具尸体,缓步登山。
他在好几座旧坟旁,替人挖了一个新坟。
“阿弥陀佛。”
蓑衣汉子双手合十,轻轻叹了口气。
“沈隗,你负了贫僧。贫僧却不忍负你。你我,恩怨已清……”
接下来,即见蓑衣汉子盘坐在地,取出一个木鱼缓缓敲动,嘴里念动着的,正是篇超度亡魂的经文。
而其实就在他挖坟时,不远处早已出现一男一女。
等其诵经完毕,木子凉方才默默上前,观察许久。
同五十多年前比,对方变化很大。
她由衷祝贺道:“恭喜道友,得偿所愿!”
蓑衣汉子且喜且忧道:“终于,我窥见了阁下几分面目。”
木子凉幽幽叹息一声道:“终我之一生,其实也在探究自己的面目。比你多看清一点点,比那个人,少看清太多。所以,你要食言而肥了?”
“沈隗对贫僧隐瞒了真相。恕我暂时无法履约……”蓑衣汉子道。
木子凉问,“暂时?你是指那个人有机会揭开秘密?”她伸手指了指,更远处乖巧等待着的杨某人。
沈隗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对年轻人有一番“指点”。
这件事,对方已经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她很期待,也很好奇。
“那小子,是你儿子?”木子凉话锋一转。
蓑衣汉子当即色变,皱眉道:“我收徒有三,一男二女。若与谁有不轨之举,之心。即叫我神魂皆灭,大道断绝!”
木子凉吃了一惊。
蓑衣汉子接着道:“他生母已逝,若我不说得决绝,她实无法自辩清白。青儿找的丈夫,是扶风城的一个烂人。除了好看些,是个不大中用的……”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话。
对于自己的徒儿、养女,此人自觉,亏欠太多!
木子凉插不上话,又多看了一眼杨培风。
蓑衣汉子兀自道:“他心思极重,有游侠气,对好人太好,对恶人太恶。当你男人什么的,都不吃亏。”
木子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都。
“放心。沧渊大妖的事,最后由他助我一臂之力的。与你们有关,又有杨氏六祖落子,这场风波会来得及快。至于到底有多快,那就得看他,成长有多快了。”
“但到最后,他一定能看清你的面目。”
“你得相信我,就如同我相信沈隗,相信他一样……”
蓑衣汉子一通长篇大论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木子凉好奇道:“沧渊大妖它?”
蓑衣汉子闭口不言,而是伸出食指,凭空写了一个“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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