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慢悠悠地用茶盖刮了刮杯中的浮末,同情地望着他,"太傅还是太年轻了……以宫中家伙什儿的精细,太监也是可以的……"
"况且,裴大人纵使是个断了根的,也体貌伟岸,丰神俊逸,陛下动心,并不稀奇!"
"还有……"
他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没了那个,他还有手,还有舌头……
小的不也是个太监么?只要伺候好了,什么都一样的……"
卫泱脸色一片颓唐,他怔怔地靠在椅背上良久,良久,才缓缓开口,"娘娘要什么?"
"娘娘什么也不要。娘娘只是看在这么多年息家和卫家风雨同舟的面子上,送自己的朋友一份大礼!"
那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裴確不是想取得陛下的信任吗?那太傅就从根子上,把这点希望的火苗彻底浇灭掉!"
他对着卫泱,做了个口型——先帝之死!
卫泱霍然起身,"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件事好不容易过去,没有人怀疑?你们想做什么?这件事再揪出来对谁有利?"
他狠狠盯着对方,"一旦被人查出来,这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这是要掉脑袋的!你们息家上下,我卫家全家!一个也跑不掉!"
"不会被查出来的!当时的人死都死绝了,怎么会被查出来?"
"况且娘娘也不是要你全部嫁祸给裴確。你只要……只要牵出一根可疑的线头,然后牵在裴確身上……让陛下心底生出怀疑的种子,届时我们再顺水推舟……到时,就算陛下除不掉他,也不会再信任他……"
"到那时,自然是和以前一样……你还是陛下最信任的太傅,没有人能比得过你……甚至,连陛下都会是你的!"
卫泱闭上眼睛,仰起头,"我知道了,公公请回吧!"
那公公唇角勾出一丝笑,"既然如此,小的告辞!"
*
第二日一早,除了请病在家的卫太傅没来,一向康健的裴確也差人来告了假。
早朝再次到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平时掐红了眼,明里暗里甩刀子的两个小团体难得熄了火。
既然没人要奏,小皇帝问了问北地水灾的治理现状,随后下了朝。
"陛下,"李文忠为小皇帝披上水貂银裘,"是回承乾殿,还是去建章宫?"
小皇帝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去鸿宁殿。"
李文忠诧异地看着陛下,"是。"
陛下的玉辇穿过长长的巷道,停在了鸿宁殿口。
他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更确切一点儿说,是自裴確得宠于父皇,赐住鸿宁殿,他就没来过这里。
门口的守卫侍从齐唰唰地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慕容纾摆了摆手,制止他们的动作,"他在哪里?"
里面闻讯赶来的鸿宁殿掌事太监田盛匆匆而至,对着小皇帝行了个礼,"奴才为陛下引路。"
他揣摩着小皇帝的神色,"千岁爷昨日回来后就高烧不止,太医院的院判也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奴才给大人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发现千岁爷浑身都被雨雪淋湿了,用手一触……"
"唉……"
他心疼的感慨,"可怜见儿的……这胳膊腿儿啊,都冰冰凉,热水袋暖都暖不过来……"
小皇帝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这小太监夸张。
昨儿自己在马车上睡了,还是裴確抱进建章宫的,他要真是浑身湿透,自己的衣衫怎么丝毫不见水迹?
到了寝殿门口,小皇帝停下了脚步,"你在外面,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是。"
小皇帝推门而入,正对着一幅屏风,金石雕镂,华丽贵气的很,十分符合对方骚包的性格。
绕过屏风直走,正对着一张大床,小皇帝走进,那床上的人紧闭着眼,脸颊一片潮红,确实是生病的样子。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啧!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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