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成安,取的是平平安安的意思。孩子长的很健康,手足纤长,简直一天一个样。黑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对什么都好奇,老是伸手抓东西,手劲很大,常常令人惊异。不喜欢哭,也不怕生,笑的时候露出左脸上浅浅的酒窝,像是欢乐的泉源,盛满单纯至极的快乐。五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开口叫“妈——妈”,赵萧君又惊又喜,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叫“妈——”。她并没有特意教他,乍然下听到,喜极而泣。
半岁长牙齿的时候,老喜欢往嘴里塞东西,冷不丁的咬人。十一个月的时候已经能摇摇晃晃走路了。磕磕碰碰老是撞到,客厅里的盆栽,玻璃装饰,多余的桌椅全部收了起来,站在那里可以推翻厚重的红木坐椅。过周岁抓周,他坐在那里面对一大推的物件,冷冷的似乎不感兴趣。赵萧君在他耳边哄了半天,他才伸手抓了一大把的硬币拿在手里叮叮当当的玩耍。众多的宾客都笑说:“成总,这个孩子将来肯定跟您一样,是商场上的奇才。”
他们请了本地一个有经验的大娘帮忙照顾孩子,姓聂,儿女大了,都在外地工作。一天,她有些着急的问:“成先生,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将近中午,成微还在家里。他没回答,问:“怎么了?”聂大娘看着手里的电话说:“家里刚打电话过来,说老太爷生病了,现在正在医院。”成微想了想说:“那你先回去吧,安安我带着。”她千恩万谢的走了。
成微刚从外地视察回来,累的整整睡了十多个小时。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急件等着他处理,而赵萧君这两天正忙着公司里新产品的宣传展览事宜,早出晚归,马不停蹄。他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半天,弯下腰对坐在沙发上玩的安安说:“安安跟爸爸去公司好不好?”带着他到公司去了。齐成的员工见他竟然带着儿子来公司办公,免不了好奇的张望。幸亏安安不吵不闹,一个人也玩的自得其乐。
秘书进来,看着埋在文件堆里的成微,又忍不住看了看边上亦是专心致志的成安,觉得他们还真是父子,提醒说:“成总,精实的总经理过来了。”成微头也不抬的说:“请他进来。”秘书支吾着说:“成总,那您儿子——”成微似乎才想起来,揉了揉眉心,走过来,抱起他说:“来,安安,跟苏秘书先出去一下。”苏秘书牵着他的手笑说:“跟阿姨出去,倒饮料给你喝好不好?”
苏秘书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坐在沙发上玩,倒了果汁,让众人看着点,整理资料送进去。成微和精实的总经理谈好大致事项,送他出来。回来的时候,苏秘书脸色惨白,惊慌的说:“成总,您儿子——”成微听到会议室传来的哭声,脸色一变,连忙抢进去。安安右手心里一条长长的划痕,地上的裁纸刀还沾有血。苏秘书忐忑不安的解释:“裁纸刀没放好,我们一时不注意,小孩子好奇,握在手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毕竟是老板的孩子,交给她看着,出了这等纰漏,谁都会惴惴不安。
他一手抱起安安,吹着气连声说:“安安,听话,不哭不哭。”安安一时吃痛,掉了几滴眼泪,现在见到他,像有了依靠,慢慢止住哭声,只是眼睛里的泪水还在打滚。成微拣起地上的裁纸刀察看,刀刃上隐隐有锈迹,眉头紧皱。苏秘书也看见了,忙说:“成总,还是去一趟医院打一针预防破伤风的针吧。”成微站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所有人噤声。他将曹经理叫过来说:“晚上产品的展销会你替我去。我先带安安去一趟医院。”曹经理连连点头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安安一进医院就哭的厉害,吵着要赵萧君。平时也不是没打过预防针,别的小孩哭的稀里哗啦,他愣愣的看着针头插进手臂,面不改色,只是痛了才涌出一滴半滴的眼泪,也不哭。可是今天怎么都哄不住,从来没有这么闹过。成微气的动手打了几下,他哭的更厉害了,倔着脸,上气不接下气。
从医院出来后,成微脸色难看之极。将安安往车上一塞,沉着脸说:“你给我乖乖坐好。”安安委屈的缩在那里,眼泪要掉又不敢掉,身体动来动去。他又喝了一声:“听到没有?”安安“哇”的一声又哭出来,喊着“妈妈”,这下是怎么都停不住了,哭的没完没了。成微烦躁的将车停在路边,看着他江河决堤般的眼泪鼻涕,半晌,还是接过来抱在怀里。安安已经哭的整个脖子都红了,只是喊着要妈妈。他给赵萧君打电话,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点了烟,大口大口吸着,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告诉曹经理:“曹经理,你现在是不是在展销会的会场?去看看萧君他们公司的产品是不是也在展销会上陈列。她人也在的话告诉她孩子在医院,一直吵着要她,让她赶紧回来。她电话一直打不通。”语气很不好,像是拼命压制着极大的怒火。安安哭累了,一会儿就睡了。他忽然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盘,整个车子都震了一下。再也等不及,掉头往展销会的会场开去。
这次的产品展销会是全国性的,规模宏大,连电视台也出动了。他用力关上车门,正要进去的时候,又钻进来,从后座上拿起一件运动外套盖在安安身上。冷着脸进去,在大厅看了一下简介,直接乘电梯下地下二层。怪不得赵萧君的手机没信号,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日光灯打在他脸上,气色更不好。这层的人不是很多,他沿着会场的指示不一会儿就找到她公司的陈列专柜。
站在旁边四处找了一找,没发现她的人影。正要上前询问她公司负责人的时候,有人先走过来,礼貌的问:“请问一下,你们公司的赵副经理呢?”柜台小姐忙的晕头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的反问:“赵副经理?”他点头:“对,就赵萧君。”她长长的“哦”了一声,说:“你说赵姐呀,她有急事,刚刚走了。”他显得很沮丧,沉着脸僵在那里,周身发出沉闷的怒气。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却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她人居然不在!
专柜小姐很热心的问:“你找赵姐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替你转达?”他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皱着眉,心情很不好。那小姐又说:“那我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你吧,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好了。”说着找赵萧君的名片——也有点太热心了。成微几个跨步横在他面前,阴狠的看他。陈乔其冷不防见到他,虽然有些吃惊,随即恨恨的盯着他看,两个人站在那里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成微冷冷的说:“没想到陈总也来了,居然这么悠闲。有时间到处转悠的话,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宣传公司的产品。”陈乔其冷笑一声:“陈氏的事还不劳你费心。”目不斜视,似乎当他不存在,转身就要走。成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警告你一句,以后少来招惹她。”陈乔其顿了顿,回过身迎着他的目光不屑的说:“成总,您这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也有点太宽了吧?这是我个人的事,跟您恐怕没什么关系。”
成微双手握拳,青筋暴出,脑门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忽然转身:“陈乔其,你过来,我们好好说清楚。”陈乔其也知道这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随着他到了安全出口的楼道里。刚推开门,成微一拳从脸上轰过来,恶狠狠的像是要将他往死里打。陈乔其因为自小练过跆拳道,反应迅速,头立即往后退。哪知道身后就是门,退无可退,后脑勺撞了个结实,脸上还挨了一拳。血立即从鼻子里,嘴里流出来,不知道牙齿有没有掉。
他趔趄的倒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待站稳脚步后,连流出的血也没抹,抬起脚一个漂亮的侧踢,挟着风声重重的朝成微劈下来。成微踉跄后退,收不住势,撞到楼梯的扶手上,背上钻心的疼。闷“哼”一声,跌倒在边上。陈乔其仰起头,捏住鼻子,鲜血还是不断流出来,沾的满手都是血。他用力的抹了一把,不屑的说:“真要打,你是我的对手?你只不过运气好,占了先机罢了!”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成微难堪的愤怒着,心里的那根刺越插越深,仿佛已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站直身体嘲讽的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有不切实际的人才会这么目空一切,看不清现实。”陈乔其怒吼:“成微,你等着瞧着吧。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成微怒极,撑着身体一拳又朝他打过来,陈乔其这次轻易的闪开了,并且顺手抄起门后边拖把上的木棍。看着成微的眼神冷酷无情,痛恨之极,似乎真的想杀了他——全部都是因为他,萧君才会逼不得已嫁给他,自己才会这么痛苦!那瞬间涌上来的强烈的恨意,真的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成微十分蔑视,骄傲的逼进,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响。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命中的夙敌,这么让他难堪——一次又一次的折辱,难堪到极点!像挥之不去的魔魇,时刻缠绕,折磨着你!是如此的恶劣,愤怒,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言的痛苦和羞辱——惟有打落牙齿混血吞!
陈乔其握紧的右手忽然动了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最后颓然的松手。木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一直滚到楼梯口才悠悠的停下来。忿忿的说:“打死了你,我怕萧君伤心痛苦。”他终于正面说出赵萧君的名字。成微的肩膀忽然一松,像是瞬间清醒过来,这算什么?堂堂齐成的老总和人躲在楼道里打架斗殴,争风吃醋?他妈的算什么男人!可是他偏偏控制不住,简直是疯了,丧心病狂!陈乔其太可恨了,为什么不干脆打死他?死了一了百了!
两个人面对面冷冷的对峙,眼光在空气里来回的厮杀,仿佛恨不得对方灰飞烟灭。陈乔其忽然侧身打开门,沉声说:“这只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我不希望萧君知道。”成微拉开另一边的门,眼睛直视前方:“这是我和萧君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希望你插手。”陈乔其怒,一拳捶在门上,厚厚的玻璃居然应声而碎,狠狠的说:“你们俩?我和萧君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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