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9点半,我先送亚当去了日托班,然后等在火车站,准备搭车去布莱克希思。我本该筋疲力尽,周六之后我几乎就没睡过,但我心中疑虑重重,内心如火般焦灼。如果阿黛尔对第二扇门的事情说了谎,那么一切就都变了。她还说了哪些谎?
我靠窗坐下,两个疑问在心里熊熊燃烧。我的背因紧张而僵直,手指抠着手臂上的皮肤。如果阿黛尔有第二扇门,可以离开她的身体,那她能走多远,都知道些什么?这个问题如同诗歌一般循环往复,伴随着穿过伦敦桥时引擎那有规律的晃动节奏。
当然更大的问题是,我跟大卫之间的事情她都知道哪些?她知道我和大卫的事情吗?如果她知道,呃,那么……思考这个问题让我觉得恶心。我没法接受我现在无比坚定地相信着的一切可能都是错的。我做的事情。那封信。我在里面写了所有关于罗伯、大卫和阿黛尔的细节——全都在指责他有罪。上帝啊,这也许太可怕了。我想起苏菲坐在我阳台上的场景。她说了什么?脆弱?还是疯狂?也许她真的精神有问题?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
我没有搜索布莱克希思的咖啡馆,反正它们中大部分可能连网站都没有。我查了精神病医生的信息,只有三位。这在我海啸般的恐慌中,是一波微不足道的安慰。但即便有50个,我也决定要找到玛丽安娜,跟她谈一谈。我需要知道她和大卫还有阿黛尔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大卫档案中的注释写得太模糊了。玛丽安娜没有起诉,起诉谁?他还是她?为什么?
我下了很大决心才没在车站买万宝路香烟。为什么要让他们迫使我重新抽烟?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现在对于他们两人,我谁都不能相信。这团乱麻像带刺的铁丝网般缠着我。也许我的新恐慌全都是白费力气。也许就像阿黛尔指出的那样,大卫的确是个坏人。也许阿黛尔并没有第二扇门。即便她有,可能她也还一无所知。也许,就像我一样,她走不远。她说的可能依然是真话。
这个想法没有说服力。我记得她冰冷的手,也记得她在大卫书房椅子里醒过来时的喘息。如果她不能走太远,那她为什么要费心去使用第二扇门呢?我没法想象自己花几个小时看着劳拉,没办法穿过我们街区走道的尽头。那会很奇怪。也会很无聊。尤其是第一扇门本身就能让你梦见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那天当我在大卫书房找到她的时候,她穿过了第二扇门。我很肯定。但她当时在哪里呢?她在看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我的脚轻轻拍着地板,直到最终抵达了布莱克希思。我冲出火车,仿佛是试图逃离我自己。
我快速穿过富人区的街道,偶尔在强行穿过婴儿车和漫步的行人时咕哝着说抱歉,但却并没有减慢速度。这里有许多咖啡馆和餐厅,但我关注的是那些离诊所最近的。要是我能登录工作系统,也许能查到大卫来自哪家诊所,但他关闭了我的权限。也许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但我忘了。
在一个街边的咖啡馆,我点了我并不想要的培根肉卷。当我发现那里没有玛丽安娜的时候,就离开店把它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紧接着我又换了家店,叫了两杯外带咖啡,仍然没找到玛丽安娜。即便我来这里几乎还不到一小时,但我依然沮丧得想哭。我的耐心所剩无几。
终于,我找到了。一家开在僻静的鹅卵石小巷里的咖啡馆,小而朴素,但带着甜蜜的亲切感,而不是索然无味。除非你知道这儿有家店,不然你会错过它。我能明白为什么大卫会来这里,它看起来有家的感觉,温馨宜人。我还没进屋,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我能感觉得到。就像我一看到柜台后那位质朴的女士,就知道她将对“你是不是玛丽安娜”的问题给出肯定的回答。
是她。她比我大,也许快40岁了。她的肌肤黝黑又结实,像是会经常晒太阳度假的人,喜欢在泳池边消磨时光。她很迷人,却不漂亮。她没有戴结婚戒指。不过她的眼神充满善意,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真的需要跟你谈谈。”我说着脸一红,“关于大卫·马丁和阿黛尔·马丁。我想你认识他们?”咖啡馆并不忙碌,只有一对衣着得体的年长夫妇在角落里享用着英式早餐。另一角,有一名商人边喝咖啡,边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她不能用太忙做借口。
她表情一僵。“关于他们我没什么好说的。”她说。她眼中的友善消失不见。现在,我看到的是伤痛、防备和怒意——因为有人强迫她说起一段她想要忘记的回忆。
“拜托了,”我说,“要是不重要,我就不会大老远跑来见你了。”但愿她能从我凝视她的眼神中看出彻底的绝望。女人凝视女人。也许,是受害人凝视受害人。
她读懂了。犹豫了一刻后,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请坐吧。要茶还是咖啡?”
我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她端着两杯茶加入我。我开始试图解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我为什么到这儿来,为什么需要听听她的经历。但她打断了我,没让我说下去。
“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不想再知道任何有关他们的事情,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好吗?”
我点点头。那个女人。阿黛尔。噢上帝,噢上帝,噢上帝。
“大卫和我,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过。他太年轻了。他是个安静的好人,会很早过来,点杯咖啡,坐下盯着窗外看。我一直觉得他看起来很悲伤,我讨厌看到别人悲伤,所以我去找他闲聊。一开始聊得并不多,只是希望让客人觉得这里像家一般自在,但慢慢地我们的话开始多起来了,他很迷人很幽默。我刚离婚,觉得很痛苦,跟他聊天就好像是得到了免费的治疗。”她微笑着,几乎是在怀念,“我们会用这事打趣,说我用咖啡付他心理咨询费。总之,就这么回事。她也来过一两次,当时我不知道她是谁。一开始并不知道。我被她的美丽惊到。她是那种会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
“像个电影明星。”我说。她点头。
“没错,是那样。几乎美得不像真人。我不知道她是他妻子。她没有说。她只是坐在那儿喝着她的薄荷茶,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这让我有点儿不舒服,就好像我正在被卫生局检查。但那是很早的事情了。她之后没有再来过。至少,没来过店里。”
这一切听上去是如此正常,我想象不出哪里出了错。尽管有着其他种种烦恼,我的心还是如释重负,大卫和她并没有私情。大卫之前不曾对她做过对我做的事情。阿黛尔错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她想的那回事。我相信玛丽安娜。她没理由对我撒谎。
“那么,出了什么事?”
“他开始稍稍对我敞开心扉。他也许是个精神病医生,但是当你在服务行业做得足够久,你跟别人会有自己独到的相处方式。我说他敞开了心扉,但其实更像是他说了很多话,但说来说去总是绕开某些事情,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告诉他,我觉得在他机智幽默的外表下,他似乎总有些不开心,然后我们谈论到了爱情。他问过我一次,一个人是否有可能会对某个人爱得太深,以至于在一段时间里,你对他完全是盲目的。我告诉他,这就是爱到最深处的模样。只看得到某个人的优点。我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疯狂的事情,因为我肯定是疯了才会和我的约翰在一起那么久。”
“我觉得你应该当一个精神病医生。”我说。我们正在温暖彼此,我们是相互支持的两个人。
“那之后,他开始在我的店开张前的半小时左右出现,我会给我们两个都做好早餐。我更深地探入了他内心,终于,有一天他说,很久以前,他做了一件坏事。当时他觉得他是在保护他心爱的女人,但是这件事总是隔阂在他们之间,后来,他开始担心,她身上有很严重的问题。她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他想要离开,但是她却拿他做过的事情要挟他,以此留住他。她说不然她会毁了他。”
她看着窗外,没有看我。我知道她穿梭回了那段时光之中,我让她再度体验了过去。“我告诉他,把真相说出来永远比埋在心里好。他犯了错就应该去面对,不管是什么错。他说他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他满心都是这件事情。但是他担心要是他说出来了,就得去蹲监牢。那样的话,就没人能阻止她去伤害其他人了。”
我的心在剧烈跳动,握着热乎乎的马克杯,几乎忽略了手中被烫的感觉:“他告诉过你做错了什么事吗?”罗伯。是跟罗伯有关的事情。我知道。
她摇摇头:“没有,但我能感觉到是很糟糕的事情。也许他最终会告诉我的,但后来她出现在了我家门前。”
“阿黛尔?”
提到她的名字,她厌恶地撇了撇嘴,但点点头:“她来了我家。肯定是某天跟踪过我回家。她告诉我别插手她的婚姻。她说我不会拥有大卫的,他是属于她的。我很震惊,想要告诉她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在我丈夫背叛了我之后,我不会对另外的女人做那样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听。她很生气,大发雷霆。”
我不会对另外的女人做那样的事情。玛丽安娜的人品比我好。现在轮到我扭过头了,即便我听得很专注,认真汲取着她的每一句话,想留到之后回味。
“她告诉我,别再找他聊天了。”她继续说,对我因愧疚而产生的剧烈痛苦毫无察觉,“如果我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好,就别再给他任何建议。她说他不会离开她的,他爱她。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情,只属于他们的事情。”她顿了顿,抿了口茶。“我觉得很糟糕。我很窘迫,即便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告诉她,我们只是朋友。她说我是个可悲的老女人,只有猫陪,没有男人会正眼看我。这种侮辱太过幼稚,当时我真想笑。我想我很震惊,但我还是笑了。那也许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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