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小妹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了。
父母和我被允许进入内层隔离室,可以完全没有屏障与隔阂,如此亲近地观察她,体会她,抚慰她。
我们虽然被禁止对她进行任何触碰,但却可以对她讲话,医生是鼓励这样做的,因为这是对她大脑皮层的一种刺激,有利于她脑功能的恢复。
我们简直高兴坏了,这个机会被首先让给了正压抑着内心激动的父亲,然后是强忍着眼泪欢笑的母亲,我是最后一个进去探视小妹的。
今天的小妹,已经被撤去了几个吓人的管子,只留下输送营养液的鼻饲管、输液管和氧气面罩。小妹的脸色白皙如常,虽然双颊微微陷落,却出现了几分生机的红润,细嫩的肌肤映衬着洁白的纱布,显得娇小而无力;小妹眼睑上的浮肿也消退了,仿佛她可爱的大眼睛正在冲我眨啊眨啊;头套覆盖下的是被护士剪得很短的短发,遮映着她那清晰的耳廓。
我将嘴唇靠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小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小雅,哥来看你了,哥就在你的身边,你快醒来啊,睁开眼看看此刻明媚的阳光……”
陈医生在一旁微笑着看我和小妹说话,介绍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小雅内脏问题基本不大,多处骨折和脊椎的损伤也得到了及时医治,目前状态很稳定,正等待进一步恢复。现在治疗的重点是颅脑损伤,由于她的情况有所好转,使我们得以对她进行更深入的检查,经过这次检查,我们发现小雅对外界的声音刺激反应不太明显——所以我们允许家属对她形成一定声音上的刺激,以帮助她恢复——还有,她对外界光线的刺激仍然没有反应,这说明她的视神经受到了比较严重的损害。
我说过,由于第一时间的抢救是围绕小雅的生命安全展开的,当时的情况我们没有办法顾及到她所有的病创,抢救是有特定程序的,所以在她病程的最初阶段没有办法对她的脑部神经尤其是视神经进行诊断和治疗。
现在,我们已经错过了对小雅实施视神经减压手术治疗的最佳时机——但是我也说过,人体脑部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脑部的抢救手术也只能着眼于挽救她的生命,至于其他的病症,我们不能在情况未明的前提下就对她进行盲目的手术处置。
现在的重点是监护和保养,我们将针对她的病情做出更进一步的诊断和研究接下来的治疗方案。至于视神经损伤能否恢复,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和诊疗……你要知道啊,小萧,小雅脑功能的恢复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一两年还是比较乐观的。如果进展比较慢的话,有可能需要更长时间,你要有这个心里准备啊。”
“谢谢你,陈大夫,只要小雅能够醒来,多久我都会耐心地等着,我会细心照顾她,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要她能够醒来就好。”
“嗯,难为你这个做哥哥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三天以后,我们再次被允许进入探视,这一次,父亲没有去,他前一晚发了高烧,现在正昏昏沉沉躺在病床上,母亲因为要分身照顾父亲,只探望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次,我在里面待了很久。听医生说,小妹又发过烧,体温一度很高,一直到昨天夜里才恢复正常。此时的小妹似乎比三天前还憔悴了几分,我知道那是因为她又一次在跟病魔的斗争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呼吸明显比先前强很多,显得的均匀而悠长。
通过透明的氧气面罩,可以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翘着,我将耳朵小心地靠向她的鼻端,去感受她生命的律动。她安静地呼吸着,安静极了,就像襁褓中酣睡的婴儿一样,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包裹中,就那样安详地睡着。
睡着了,就没有烦恼,睡着了,仿佛痛苦也就不存在了。
一周过去。
终于听到小妹咳嗽了,声音不大,但却很明显——
那天我去探视,小妹已经被摘掉了辅助呼吸的氧气面罩,她开始完全自主呼吸了。她原本白皙、线条柔美的脸颊,此刻异常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看见她的进步,我开心得不能自己得了。
“小雅,哥今天又来看你了,这几天你过得好吗,想我了吗,想爸妈了吗?呵呵,你最乖了,你肯定会好起来,一定会醒过来的!等你醒过来,哥带你去最好玩的地方玩,带你去吃麦当劳,带你去看看哥的学校,你不是一直很想去么。
嗯,哥这几天都在认真地想,你将来应该学什么科目,以前是哥哥不好,从来没认真考虑过你的问题,从来没有仔细地关心过你的学业,你的想法,你的生活,你的感受,你的一切……”
突然,我听到从小妹嘴里发出的微弱声响:“嗯,嗯……”
她的嘴唇依旧紧闭,但我仍然清晰可辨地听出了她喉咙哽咽的声音。她的胸脯起伏不定,接着一阵阵微弱的咳嗽声清晰无比的出现了。
我激动得浑身颤抖,我高声呼唤着医生快来!我头脑中忽然幻像般出现了儿时的小妹。那时候她才几岁大,吃饭的时候总是掉饭粒,我便在一旁狐假虎威,以大欺小地训斥她:“给我把桌子舔干净,全都吃了,要不然就打你屁股!哼,爸爸不在家,看你听不听我的话!”小妹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可怜巴巴地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地伏在桌子上面用娇嫩的小舌头舔干净所有饭粒,然后,领功受奖似的跳到我面前,结结巴巴张开小嘴:“哥,哥,哥哥……我吃掉了……”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下可把我给吓坏了,心想这要是呛死了小糊涂蛋,我爸还不得给我抽筋扒皮啊!我赶紧给她猛撮前胸猛捶后背一通捣鼓,她涨得通红的小脸可算是缓过来了。待到发觉喷得我一脸和粘满她小下巴的饭渣菜叶,我们都俩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庆幸的笑,她是小傻瓜的傻笑!笑完,她又跑过来扑在我身上大声喊着“好哥哥,好哥哥!”我激动地捧起她的小脸儿,一点一点仔细地给她擦净污秽。看着他那粉嫩洁净的小脸蛋儿,我打心里笑了出来……
如今,望着眼前咳嗽不止的小妹,我多么想对她说:让哥再给你擦一次嘴巴,擦干净你的小脸儿吧……
进入隔离室以后,陈医生显然也很振奋。他在对小妹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后,高兴地对我说:“虽然这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但它现在真的发生了,我太高兴了,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小雅庆贺!”
经过几次高烧降温,小妹的体温已经基本稳定住了,这证明她的肌体免疫力正在逐渐恢复。不过,现在仍然不能给她过多的刺激,医生说,她的情况还处于观察期,一切都不可以妄断。
医生说得不错,恢复是漫长的。在小妹稳定的恢复状况得到医生的首肯后,我们终于可以触摸小妹了,虽然只是对手和脚的触碰,但是于我们而言,已经是心满意足,感激涕零了。
小妹的手很冰,我赶紧撮红了双手给她捂暖;小妹的手很僵,我轻轻地,缓缓地给她活动手指;唉,小妹的指甲长长了,哥给你剪一剪,修一修吧……我甚至用自己火热的脸颊去温暖小妹冰冷的小脚丫,那冰冷的温度一直传入我的心脏。我颤抖着温暖她的小脚丫,它是那么嫩白,那么柔滑,腻腻的有如涂上了一层蜜脂。
我轻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小妹,这个我已好久没有如此亲密抚摸过的身体。我用肌肤的触摸传递着我对她的疼爱,我要让她感觉到,此刻,一个世界上最疼她,最爱她的人正守候在她的身边,虔诚的为她祈祷,衷心期待着她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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