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安仁义顿了一下,看了一下身旁的田覠,见他脸上无喜无怒,一身青衣并无半份波动,接着说道:“如今田使君领宣州大兵赶到,某已得密报,对岸顾全武已带武勇都精兵潜离,攻打董昌去了,只剩下万余新兵,正是渡江破敌的良机,封侯之时便在此时。”
帐下众将听到顾全武潜离得消息,顿时吃了一惊。自从乌程一战之后,顾全武的武勇都在淮南众将心目中便成了头号大敌。这些日子,两军隔江对峙,镇海军布置严密,行军作战皆符兵法,令人无懈可击,此时听说这个消息,顿时哗然。
这时,一人起身问道“虽然对岸敌势大减,然浙江毕竟宽广,若无内应,也无法急渡,想必安将军还有后招,还请告知。”
吕方坐在一旁,看说话这人身形魁梧,明显是个武人,可脸庞却生的清秀的很,三缕长须保养得亮可见人,自己毫无印象,想必是田覠的部将,是以未曾见过,此人听到这等好消息,并未像旁人一般欣喜若狂,却立刻询问后着,倒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吕方正思量间,却听见安仁义说道自己的名字:“渡河之事,由润州行军司马吕方吕将军谋划,吕将军,你快上来说与大家听。”
吕方听了赶紧起身,坐在胡床上的田覠见润州的行军司马竟是个陌生人,显然并非淮南旧人,暗中也吃了一惊。:《新唐书》百官志里面说“行军司马,掌弼戎政。居则习狩,有役则申战守之法,器械、粮备、军籍、赐予皆专焉。”就是说行军司马有三方面职权,行军司马的三方面职权:平时的军训,所谓“居则习狩”;战争状态下决定进攻和防守的法则,所谓“有役则申战守之法”;此外还主管武器装备、后勤供给、军队名籍等军事行政工作,所谓“器械、粮备、军籍、赐予皆专焉”。
总而言之,行军司马辅佐元帅处理一切军务,这就是所谓“掌弼戎政”的含义。简单地说就是现在解放军中参谋长加上后勤部长的职权,权力极大,甚至如果幕府中没有长吏这种上佐,一旦主帅不在,行军司马便可接任职权。这等重要位置竟是一个新人,定然有非常之能。
吕方走道上首,先向众人做了一个团揖,便起身将旁边的一块帘布揭开,后面竟是一副十分详细的江南东道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用红黑两色标志着淮南镇海两军的地图。吕方随手拣起一根荆杖,点在地图上标志着西陵字样的区域,开始详细说明对岸的镇海军布置,以及地形。帐内众将都是久经戎行的老行伍了,见吕方还未开战便将浙江两岸敌军布置,潮水起落,河岸土质硬软,渡口地点树洞额如此详细,宛若掌上观纹,一个个信心大增,待吕方一项项将敌情地貌解释完毕,转身看着主帅安仁义停止解说,征询是否开始继续说如何渡河作战的详细计划。
安仁义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志满得意之色:“诸位都听完对岸的情况了,如今钱缪临敌调兵,实是取死之道,等下回营简练士卒,明天全营便开始准备,后天白天便开始渡河,大家便退下吧。”
众人心中起疑,本以为接下来便开始说如何渡河了,可偏生到这里便止住了,不过军令如山,便是满腹怀疑,也纷纷称诺退下了。营中只留下了安仁义、田覠、吕方、还有方才说话那名名叫康儒的田覠部将。
待众人离去,田覠笑道:“恭喜安兄弟,竟然得了如此人才,当真是杨王鸿福,江南之地指日便收入囊中。”
安仁义笑道:“若无田兄大兵来援,纵然有此机会,某这一万孤军也不敢行此险计。”
田覠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某统兵来援,定然瞒不过钱缪,说不定他还会从杭州抽调兵力来支援西陵,此时正是春耕时节,民力紧张,某已将大部分士卒分遣屯田了,带来了不过六千兵而已,某统兵援你是福是祸现在还说不清楚呀!”
“当然是福!”吕方插话道:“说来还要谢田公统兵来援,钱缪果然调兵来援,其中有两千是僧兵,某有一个细作在对岸,已经收买了其中一个小头目,某这计谋便是作在他身上。”说到这里,吕方放低了声音,走到账外招进一条汉子,脸上一条刀疤,满身都是凶悍之气,正是前些日子派给了空派遣的罗安琼。他跪下磕了一个头,便上前细细叙说起来。过了半晌,帐中发出一阵畅快笑声,安仁义笑道:“如此细密的谋划,钱缪焉得不败。”
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安仁义挥手让罗安琼退下领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吕方,弄得吕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暗想军营传说这安仁义颇有龙阳之好,莫不是看上自己了,想到这里便是一阵恶寒。
足足过了半晌,安仁义猛然冒出一句:“吕方,那新罗姬滋味还不错吧。”
吕方仿佛头顶上给劈了一个响雷一般脑子里,脑子里便开了水陆道场,铜锣鼓钹顿时响成了一片,嘴巴开开合合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安仁义饶有趣味地看着吕方,好像很满意自己方才那句话达成的效果。过了半晌,吕方方才冒出一句来:“使君饶命,某并非并非包庇刺客,只不过这些日子情势变化太快,所以……”
安仁义随手止住了吕方的话头,:“你不必解释,我已经查清楚了,那女子并非钱缪派来的刺客,不过是为了家门私仇而已,并无什么背景,饶了她一命也没什么,吕方你在外统兵已经几个月没亲近女人了,那个新罗姬也的确貌美,南下以来你屡次立功某也没赏你什么,这个女子便赏与你吧。”
吕方听得哭笑不得,自己连那女子的指尖也没碰,竟被安仁义当作是好色之徒,看到旁边田覠和康儒两人脸上猥琐的笑容,吕方便觉得很无力解释,不过那新罗姬的确是国色,吕方突然觉得不解释也挺好的,起码也是自保之道,心情便舒畅了起来。
“不过这新罗姬某也花了800贯钱,你也不能白拿,要拿一样东西来换。”安仁义突然话锋一转,脸上满是诡秘的微笑。
“要拿样东西来换?”吕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虽然当了丹阳县的镇将后,又是灭佛寺,又是灭豪族,捞到了不少好处,要么分给士卒,要么就投在了工业化基础建设的无底洞里去了,半点都没花在自己身上,媳妇吕淑娴头上那枚钗子还是家里带过来的,实在搞不清楚安仁义饶了那么大圈子来索要的是什么宝贝。只得躬身行了一礼:“属下如今所有皆是拜都统所赐,都统如有所欲但请明言。”
安仁义听了大喜,一步就跨到了吕方面前,笑道:“听说吕兄弟家中祖传一张宝弓,百步可穿杨柳,不过一石之弓却有两石得功效,破坚甲如穿草纸。当年吕兄弟便是仗此利器,射杀贼首,护得一庄平安,某平生最爱便是强弓利刃,坚甲宝马,还请吕兄弟割爱。”说到最后,安仁义竟已经握住吕方的右手,满脸都是希冀恳求之色。
吕方这才恍然大悟,这安仁义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打自己那张从前世带来的那张BEAR的thetruth2滑轮复合弓,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本来吕方现在都已经混到了一军主将的位置,他又是那种躲在后面施诡计害人的腹黑党,亲自动手射杀敌人的机会也不太多了,将手中那弓送与安仁义换新罗姬那样一个大美人,还讨了上司的欢心,若是在前世,想新罗姬那样的没人,就是十把那种滑轮弓也换不来一亲芳泽的机会,怎么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随着在这个时代呆着的时间增长,吕方也越来越融入了这个凶悍残酷的古代世界,有时候夜里想起昔日在现代的日子,竟有一种感觉那个衣食饱暖,富足安全的社会本来就不存在,那些过去的日子不过是自己的幻梦而已,而这把来自现代社会的复合滑轮弓变成了自己和前世唯一的一个纽带,若要送给安仁义,便仿佛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一般,怅然若失。
安仁义见吕方犹豫不决,半晌没有回应,脸上便有些不痛快来,他拿出那等美色与吕方换,身为上司还觍颜相求,吕方却犹疑不决,心底有些恼怒,声音便大了起来:“吕将军的宝弓是传家之宝,出言相求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田覠在旁看到安仁义脸上有了愠色,不愿让安仁义为了一件兵器伤了手下将士的心,便出言道:“不过一张弓而已,某手上那张‘大屈’也算的不错的了,安兄弟若是喜欢便送与你了。”说罢便挥手让康儒出的帐外取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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