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贤与周莲花的三个女儿是各有品相。
墨婉质朴忠厚,面对生活的苦难总是逆来顺受。墨蓉性情开朗,心直口快,遇见生活的不公,敢放胆直言不讳而坚决反对,不会像墨婉一样吃了大亏也只能委曲求全。墨善则是两个姐姐的整合体,既有着墨婉对苦难的耐受力,也有着墨蓉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担当力,还分毫不差地传承了墨贤年轻时的所有优缺点,个高体健且意念坚定,勇于开拓且寡言少语,独立自主也说一不二。
众生中的绝大部分只熟稔‘性格决定命运’,而形成性格的根本因素,却鲜为人知,那就是思想。传输思想的工具是行为,日复一日的行为能形成一种习惯,坚持始终如一的不变习惯,就能塑造出某种定型性格,最终导致的,就是所谓的命运。
墨婉不善改变的性格已经让她习惯性的臣服于命运。性格开朗,也能顺势应景改变自己思想的墨蓉,却不肯对上一辈人指定给她的生活状态吞声忍气而安之若命。
对于也是‘娃娃亲’的婚姻,墨蓉并没有像墨婉那样,滋生过只跟墨苹和墨善吐露过的短暂的不乐意的想法。如果她当时也有墨婉对马志康一样的不满意,也有墨善口中的痴情‘小何哥’在县城等待,她就敢百分之两百逃婚,跟‘小何哥哥’双宿双飞私奔去了。
两姐妹都是十三岁时候被双方家长许的亲,同样也是十六岁小定二十一岁大定成亲,但墨家二女婿郦广元的表现是深得人心,与婚前的马志康相比,马志康就不是可比对象。
郦广元从小跟人学做泥瓦工,与墨蓉小定那年就已经从学徒升级为了师傅,可以单独承接农村自建房等工程,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先立业后成家的有为好青年。
同样,郦广元在人情世故方面比马志康见多识广,恋爱脑也比马志康活跃,如果不是墨氏突发意外死亡,马志康就不止是三年没见过‘小媳妇’的面,郦广元可没这么死板。在确定亲事之后,每逢端午、中秋、过年等节日,郦广元都会大包小包提着礼品上门问候墨贤和周莲花,打着孝敬岳母岳父的名义,早早就跟墨蓉见面约会,把城里年轻人谈恋爱的那套本领,都用在了墨蓉身上,因此,墨蓉并没有墨婉暗自思忖的不满和惆怅。
墨蓉对郦广元的满意度,除了郦广元拥有‘哄媳妇开心’的手段外,还有牵线红娘的功劳,墨蓉的亲事,又是大舅舅周连旗老婆郦冬芳说的媒定的婚。
此时,周连旗和郦冬芳已经再也生不出孩子,已经有了四个儿子的郦冬芳想着有个外甥女嫁在边上,日后也好有个照应,最多的儿媳总归是指望不上的。另一方面,郦广元的母亲郦氏是郦冬芳隔了不知多少房的远房表姐,看着周家逐渐兴旺起来,也有心攀着这门亲戚,又担心夜长梦多,便默许郦广元隔三差五地去墨家与墨蓉早日生米煮成熟饭,墨蓉就能不嫁也得嫁了。
郦广元为了能多点时间跟墨蓉一起,讨墨蓉欢喜,便手把手教会墨蓉怎样洗牌搓毛将。那个时候,自动麻将机还没普及,玩两圈的赌资也不大,无论输赢,郦广元总是弥勒佛般笑眯眯地鼓励墨蓉再接再励。没多久,聪明的墨蓉就能单独上阵,并日渐成瘾,麻将也就成了她此生唯一爱好。
到墨蓉二十一岁那年,郦氏如愿以偿,墨蓉未婚先孕,不得不提前成亲摆酒,提前生下了早生罚款高达三万块的孙子郦墨平。有了孙子之后的郦氏,那张一直在人前都是和善可亲的老脸,到了墨蓉面前就变成了阴沉沉的雷雨天,墨蓉有事没事要去搓两把的不良爱好,顺理成章地成了她们婆媳关系最终爆雷的导火索。除了心知肚明的郦广元和一生没跟人吵过嘴的周氏(即墨蓉也一直在照顾着的老外婆),所有周家亲戚都一边倒的站在了郦氏这边。
周连旗的老婆郦冬芳根本不听自己外甥女解释,对郦氏却是言听计从。原本看在周家诸多兄弟都是墨蓉的亲舅舅、对墨蓉还算客气的公公郦上立,看到墨蓉的亲舅妈也对墨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也跟着老婆郦氏一起针对儿媳,对墨蓉是咋看咋不顺眼。
对于早早混迹社会,并把麻将当成赌博赢钱的儿子郦广元,郦上立与郦氏是没有一点责任的。他们总把责任推到墨蓉头上,甚至公开说是墨蓉带坏了他们的儿子,儿子娶了个败家娘们。为了说服儿子郦广元赶走墨蓉这个败家娘们,又满大街散布谣言说墨蓉跟村上经常一起打麻将的某某人的关系不清不楚,暧昧得很。从自家公婆口中说出去的风言风语,很容易让吃瓜群众深信不疑。一时间,谣言四起,很快就传到了墨贤和周莲花耳朵里。
墨贤觉得墨家的颜面都被‘伤风败俗’的墨蓉给丢尽了,也不去问谣言的来由,更不去找墨蓉了解情况,为撇开‘父母教育无方’的责任,急忙忙地几次其他四个儿女声称,他根本就没生过墨蓉这样的女儿,你们也可以不认她这个姐妹。过节过年的,也不准墨蓉和郦广元上门走动。像是割断了父女关系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进一步把墨蓉推上了‘不守妇道’的风口浪尖,为郦氏想要更换儿媳妇的计划助了好大一把力。
墨贤虽然做得有点过火,但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对自家人说的这些话,墨婉和墨善也就当父亲是为了维护他死要面子的自尊,情有可原。可周莲花接下来做出来的事,让后来得知始末的墨婉和墨善就觉得不可理解,甚至是不可原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是周家村集市,周莲花挑着一担自家种的芹菜去赶集。赶集不是目的,目的是要当街宣传亲家母郦氏的坏话,揭露郦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谎言,想要给墨蓉和墨家找回点颜面。
周莲花向每一位问她买芹菜的顾客诉说一遍,数落亲家婆是如何如何地不对,是如何如何的没道理,是如何如何地不该说墨蓉的坏话。说什么‘家丑本不可外扬’,骂做婆婆的不该把自己儿媳妇的丑行散布出去等等,泼妇骂街式的所有言语,只有她想不到的尖酸,没有她说不出的刻薄。
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墨蓉嫁的地方正是周莲花的娘家,郦家和墨家又是周连旗老婆郦冬芳牵的红线做的红娘。所以,那一条长街上的人,大多是我妈她从小就认识的。加上她是有名望的周连胜的亲姐姐,碍于周家在村上的声望,许多人围着她,听着她滔滔不绝的牢骚,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她、也没有一个人制止她不要乱说一气。
周莲花的说话声本就很响,越说越激动的时候,能令人感觉到振耳发聩,集市闹区的街道,闻声而来的人是越来越多。看别人的热闹,本来就是乡下妇女最热衷的事体。很快,郦氏听到声响赶来,当即扭住视力下降而看不清对面来者何人的周莲花,按在地上好一顿撕打。
在两亲家母在周家村集市当街打架事件发生之前,郦广元为了避开父母亲要他与墨蓉离婚的唠叨,带着墨蓉去了外地的一个熟人老板工地做工,墨蓉根本不知道那些关于自身清白的流言蜚语,已经在周家和墨家邻近各村都传得沸沸扬扬,铺天盖地,连自己的母亲都会‘此地无银’地跑去集市而遭受婆婆暴揍一顿。
促使莲花终于下定决心要求墨蓉先提出离婚的,是自家弟弟周连旗与弟媳郦冬芳他们不仅没有帮她找回被郦氏欺负的颜面,带着她冲去郦家反揍郦氏,还跟着不知内情的劝架闲人说那是她自找的。二弟周连开和四弟周连胜都在远地,救不了近火。等三弟周连德闻讯赶到时,周莲花披头散发,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朝着郦家方向对天叩拜,嘴里念念有词一通后,推开欲扶她起身的周连德,拖着满身伤痛,负气回了墨家,并暗自发誓,此生不再踏入娘家半步,连白发苍苍的亲娘周氏,也去看上一面,她觉得在这么大家族的娘家被人打,没脸再去见老娘。
回到墨家,气得半死的周莲花,不忘立即托人把墨蓉从外地叫回来,说自己为了她的清白被她婆婆打了,被她亲舅舅亲舅妈他们欺负了,这婚无论如何也该离了。不离就是对她亲娘的不孝,就是不给墨家争脸,不给墨家争气。
亲娘居然被婆婆打了,这还了得!
墨蓉二话没说,撇下还在工地上班的郦广元,独自风尘仆仆地赶回婆家,没等郦氏反应过来,就揪住郦氏的头发,拖到屋外,“啪啪”两声,替周莲花打了两巴掌回来。郦上立见了自然不会容忍自己的老婆被儿媳妇打了,操起擀面杖冲出来照着墨蓉,毫不留情的就地一顿棒喝。
所幸儿子郦墨平逃课回来看见爷爷奶奶二人殴打妈妈一个人,也义不容辞地冲进去,用瘦小的身躯护住墨蓉,墨蓉才未被打死。但伤的也不轻,这婚也就算是离定了,尽管郦广元根本就不想离开墨蓉,墨蓉也不想丢下儿子郦墨平。
墨婉在得知此事后,坐着马志康的三轮摩托车也赶回娘家看望莲花,莲花便又哭诉自己命苦,生养这么多儿女,却没一个能帮她出口气,去郦家狠揍那死婆子郦氏。
墨婉小心翼翼地劝解着母亲,马志康却以事论事,认为莲花不该跑到外婆家的集市上去说理。本来就没人能说得清也没人去深信的事,经莲花这么一闹,只能更加坐实墨蓉确有‘不守妇道’的不轨行为。莲花就埋怨墨婉吃里扒外,抢白墨婉是跟亲娘不一条心的‘女生外相’。之后,对墨婉也就不那么相信了,对马志康也就更加嫌弃。
暂且不提墨蓉这婚是怎么离掉的过程,咱先说说墨蓉离婚后的遭遇。
墨蓉终于离了婚,回到娘家,墨贤不理不睬,周莲花数落她无用,抱怨她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捞到,儿子没了不说,连借给郦广元建新房用了的一万块钱,也没拿回来。
墨蓉辩解说:“儿子都可以不要,要拿钱有什么用,再说,那死皮赖脸的人家也不会给还,就当他们拿去做棺材本好了。”
莲花还是很懂法地责问道:“那是婚前共有财产,凭什么自己一个仔也不分回来?你肯吃亏,也不要把娘家的钱白白送了那该遭天谴的畜生人家。儿子不要也没什么关紧,关键是要自己身上有钱,就不怕他以后长大了不认你这个有钱的娘。你要没钱,就算儿子现在判给你,他也不会自愿跟着你。”
墨蓉看一眼仍旧没正视她一眼的亲爹墨贤,想了想,眼含泪花说:“妈,那一万钱就当借我给儿子的抚养费好了,明天我就出去打工赚钱还给你,不会呆在墨家给你们丢脸的。”
莲花这才没再逼着墨蓉去法院上诉要回来。
“不是说是郦氏计划先赶走二姐么?”华雪雁听得是一头雾水:“按理说,是郦家先要离婚,二姐应该要回属于自己的一份,最起码,从娘家人借的建房的钱要拿回来的,老妈所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二姐怎么就净身出户了呢?”华雪雁、墨善和其他几个老同学一样,说到对方家人的时候,总也是以自家人称呼。彼此的老妈老爸,就也是自己的老妈老爸。
“天底下最阴险的就是郦氏这种口蜜心剑的妇道人家了,她计划周全,散发二姐外面有人的谣言,并不是要让二姐夫先提出离婚,而是要让二姐夫时时刻刻管制着二姐,暗地折腾她,折磨她,让她受不了而不得不自个先提离婚,这样,他们就有理由让她净身出户,把所有财产都收归己有。”墨善提及自己的母亲,总有一种爱恨交织的纠结:“如果没有那次老妈自动送上门去,二姐可能还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提出离婚。但经老妈这么一闹,自己白白挨了一顿揍不说,迫使二姐跑去也挨了顿揍,先提出离婚,正好跳进郦氏早就给她挖好的坑,儿子要不来,钞票要不回,人财两空的下场自是落地定音了。”
“没经过法院判决离婚吗?”
“经过法院的,当时我们家陪着二姐去开庭的,只有大姐墨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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