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几个儿子,儿媳妇们也各说各的,这个说定是你守夜的时候没看好,那个说定是你摘菜的时候伤着了老根儿,顿时,一家人乱成了一锅粥。kanshupu
只听得“啪”的一声,沈老头拍的炕桌都轻轻地晃了几下:“吵吵吵吵,就知道吵吵,好好的日子也让你们吵吵散了!”
厉声的骂了两句,沈老头见众人止了吵嚷,这才沉着声音说道:“这大冬天,滴水成冰的,那地里能长出菜来,你们见过几个?这是咱老沈家有福气,老天爷看顾!”其实他私心里想着应该是人家姬家的福气,带着福气的三儿媳妇离家日久了,这福气散了,菜也长不成了,可话却不能这么说:“能长出一茬来,就是尽够了,别不知足,银子让人劫了,那也是合该咱们不能赚了这银子,财去人安乐,指不定这就是老爷天要用这银子去给咱挡灾呢,你们吵吵个啥!”
一番话下来,沈家众人彻底安静了,大郎有些不大甘心,看着炕上被褥里抱着的剩下的菜,小声的问道:“那,爹,咱这菜还卖不卖了?”
众人一听这话,一双双炙热的眼神几乎能把那被褥里的菜灼出个洞来:虽然没长大,可,那也是菜啊,若是搁在暖和时候扔大街上都没人要,可这是大冬天,人人都得吃白菜萝卜咸菜的大冬天,一箩筐菜能卖十两银子的大冬天呢,就是没长成也肯定有人要花银子买了去吃!
“卖!咋了不卖!”沈老头一拍桌子,“这一回你们谁也别去,我去!”儿子们已经去过一遭,说不得就让人记住了,再让人劫了可怎么办?还是自己去,就穿着家常衣裳,没人认识不说,也没人觉着他这满身补丁的糟老头子能有银子,说不得就能揣着银子回来。
沈老头也不是自己去,他往村里花了十个大钱租了人家的驴车,第二天一大早赶着驴车进了城。
他倒是个有成算的,觉着大儿的法子比二郎的法子好,人家给的银子也多,他就照着大郎的法子,往最干净的最宽敞的街上,找了个门脸儿阔气,门口还蹲着俩比人还高的大石狮子的店走去,边走还边寻思,这家店也不知道是卖啥的,也不见有人上门不说,还关着大门,这能卖出东西去?可瞧着人家的阔气的门脸儿,要是卖不出东西,人能有银子盖这么大的门脸?唉!这晋阳府就是跟乡下不同。
在石狮子旁边的栓马柱上栓了驴车,沈老头背着箩筐,鼓足了勇气去叫了门……
又是后半夜,沈老头佝偻着背,鼻青脸肿的赶着驴车回了家,当即就病倒在炕上起不了身了。
这一回可吓坏了他,差点儿就连人带驴车都回不来了!
那店家的掌柜着实凶狠,一开门见着他,二话不说当胸就是一脚,直踹得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紧接着就涌出好几个穿着绫罗的壮汉,一把将他摁倒,接就是一顿好打。
“这是咋了?”赵氏颤着手,抖着声音,把老头子搀扶上了炕,紧着往门外嚎了一嗓子,喊了儿子媳妇过来,这老头子这一趟怎么瞅着比儿子那会子伤的还厉害,这晋阳府咋这么吓人呢?
“爹!爹,您这是咋了?”
“爹,也让人打劫了?”
“晋阳府的强盗咋这么多?”
“咱是不是得去报官啊?”
“要不去三弟妹娘家问问?人家咋也是举人老爷,听说晋阳府是常去的,贵人跟前儿也能说得上话!”
“行了,都回屋去,这事儿一会谁也不准再提!”沈老头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就躺在炕上不动了。
他是真吓着了,挨了一顿拳脚不说,那个开门的掌柜竟还要扣了他的驴车,还要把他送交官府,要治他的罪,当时就把他吓傻了,浑身颤的,除了磕头连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也没听清楚人家嫌他咋了,只听见一句‘见官’,要不是上门的一个贵客给说了句话,只怕明天就得午时斩首,人头落地!
沈老头直在炕上躺过了年,才渐渐的好了,又花费了七八百的药钱,沈家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家里出了三儿媳妇临回娘家时候给的四郎媳妇的一根银钗和给兰花的金包银的簪子就只剩下了几个大钱。
沈老头躺在炕上翻过来掉过去的,反复思量了好几个月,得出一个道理:三儿媳妇是个带福的,也或者是举人老爷带着福气过给了自家妹子,要不也不会让西邻小院子里长出菜来,去年房子刚盖好时,那石头地里的菜就长得比别处好,当时他还当是那块地的风水好,却没想到竟然是三儿媳带着的福气旺,唉,还是见识少啊!
不得已,老两口子才商量着去了姬家,实指望着能接了儿媳回家住几天,沾沾举人老爷家的福气,也转转家里的运势,若是能再贴补几个银子给四郎娶媳妇就更好,没有也不怕,家里运势正了,银子也是不愁的。
只是老两口咋也没想到,一进了人家姬家的大门,正经话没说出一句,除了吃点心就是喝茶,灌了一肚子茶水失望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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