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斯先生心情舒畅,酒兴勃发,频频举杯,殷勤相劝,营造的酒桌上的气氛甚是温馨。但是他和中国人喝酒的风格全然不同,有点雷声大雨点儿小。杜民生和柳云涛都是碰杯必干,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意和对朋友的尊重。而他在每次碰杯之后只是小小地呷一口。就象是他杯中的酒有多么金贵似的,有点儿舍不得喝。陶阿梅类似男子的性格,喝酒时表现地特别爽,碰杯即喝,也是在慢慢地品着喝。
几杯酒下肚以后,安德鲁斯先生显得益发活跃起来。他眉飞色舞地向杜民生和柳云涛鼓动道:“咱们公司日后发达了,可以到我们秘鲁去投资办厂!到那时把我们自己工厂生产的鱼粉进口到中国来销售,利润岂不是更高!”他见杜民生、柳云涛二人洗耳恭听的样子,又鼓吹道:“现在不独中国对引进外资办厂有优惠政策,世界好多国家都有。在秘鲁办厂也有税收减免的优惠政策。你们二位回去向朋友们宣传宣传,这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
“这倒没曾听说过,外国竟也有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我们实在是孤随寡闻了。”杜民生饶有趣味地听着安德鲁斯先生的宣传,感叹地说道。又问道;“秘鲁现在的经济发达水平怎么样?是不是比我们中国要先进些?”
陶阿梅直接解释说:“秘鲁是个发展中的小国家,国力并不强。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还不如我们呢,这也是安德鲁斯先生不想回去的重要原因!”
“那里的工人工资肯定也不会太高?”杜民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欲望,又进一步追问道。陶阿梅权衡了一会儿,又解释道;“平均生活水平和我们国家也差不了多少。要是比起我国南方富庶的地区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那还是蛮有开发潜力的!”杜民生举起酒杯向安德鲁斯先生说道,“回到公司我就向朋友们宣传,争取早日把我们的工厂开到秘鲁去!”然后向安德鲁斯先生敬了一杯酒。
柳云涛听到安德鲁斯先生不久就要辞职的事,担心今后的工作会出现什么障碍,便向陶阿梅问道:“日后参赞先生辞职,你是否可以跟过来一块儿干呢?”
陶阿梅淡然笑道:“参赞先生一辞职我就等于下岗失业了。我们商量好是下来后一快干的!”柳云涛奇道;“你不是外交部服务局在编的干部吗?怎么也会下岗?象你这样的专业人员也会下岗?”
陶阿梅满腹牢骚地抱怨道;“现在不是在搞改革开放了吗!我们虽然是外交部服务局的在编干部,现在实行的也是聘任制;眼下局里正在搞干部管理体制的改革,象我们这样的专职翻译和我们服务对象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我们的服务对象干的长,我们就干的长;我们的服务对象一辞职,我们马上就得下岗。下来后还得等待重新应聘,罗嗦着呢!在不能重新受聘之前只能在家闲待着,由局里多少发点生活费,就和领低保差不多,靠得人待死不活的。所以我也不想在局里继续干下去了!“
柳云涛又问道:“象你们这样的外语翻译都是专业人才,还会找不到出路?给学生当家教也能挣口饭吃!”陶阿梅讪笑道:“情况不是这样的,要是英语专业的还好些。象我们学的西班牙语属于小语种,很少用的上的。现在就有朋友找我去做家教,一个月才给五百块钱,还不如当保姆的农村打工妹工资高。我说,得!我也别落个收钱,干脆尽义务算了!就把朋友给打发了!”
柳云涛感叹道:“真是想不到,象你这样的外语专业人才也免不了要下岗。我和杜总下岗是因为别无一技之长,没有办法;象你这样的专业人才下岗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共产党给的这个公职位置还是不可以丢的,到时候自己去交点劳动保险金,等年纪大了也好混个退休。”“给共产党扛了半辈子‘活’,到现在说不用就不用了!你又有什么办法?”陶阿梅神情沮丧地嘟嘟着。
杜民生听柳云涛和陶阿梅在一边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便凑上前来劝慰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共产党不给咱干,咱们就自己干。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了吗!还怕找不到饭门!”忽又笑道:“现在咱们已经用不着为吃饭的事情发愁了!等这单鱼粉算下帐来,你们两位每人分不到一百万,至少也能分得*十万。有了这笔钱做垫底,干不干也就无所谓了。就是不下岗干到退休又能去挣多少钱呢?”
其实,象陶阿梅这样的人,下岗并不会给家庭生活增加什么压力。对于这一点,柳云涛的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陶阿梅的丈夫是外交部派驻到智利大使馆的武官参赞,是位副大使级的人物,官阶虽然不是很高,可做为驻外人员收入还是蛮高的。她一人下岗,无非是减少点家庭经济收入而几,不会落魄到吃不上饭的的步;况且父母又都是离休干部,家中只有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儿,要花钱的地方也不是很多。说到底,最后还有个退休接着,吃饭是用不着发愁的。可是做为一个知识妇女,本可自立的人,陡然说到要下岗,心里一下子还是难以平衡的过来,发点牢骚也是很正常的。谁让她遇上了这么倒霉的事呢!
听到杜民生在给自己打气鼓劲,陶阿梅又转怨为喜,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给共产党少干几年,反正就是那么一猴眼子钱,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安德鲁斯先生的汉语水平不是很高,但对杜、柳、陶三人的交谈尽可听得懂。他见三人同病相连忿忿不平的样子,便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道:“用不着这么忧伤。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工作是要靠自己去找的;失业和转换工作岗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在美国哈佛大学毕业回到秘鲁后就是自己找的工作。你们共产党中国的公有制过去搞得太僵化了,什么都要统统地管起来,把人都给管傻了。现在放开好,人类社会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这才叫回归自然,这才叫自由。‘海阔凭鱼吹,天高任鸟飞’嘛!我觉得你们中国的现行政策是很理性的!”
安德鲁斯先生的话一出口,杜民生和柳云涛都是大吃一惊。杜民生笑道:“参赞先生是会讲我们中国话的,那还劳动毛翻译给我们翻译干什么?”安德鲁斯先生赶忙解释道:“讲不好,讲不好!听还可以,讲只能讲一点点!”说着,又朝杜民生友好地笑了笑。
头顶上的一片云彩漫散,大家的话题便转了开来。安德鲁斯先生又说些秘鲁的民族风情和社会趣闻,让杜、柳二人很是神往。一晚上大家的酒虽然喝的不是甚多,聊的时间却不短,一直延续到夜间十点过后才告终席。安德鲁斯先生又驾车把杜、柳二人送回旅馆,然后便彬彬有礼地和陶阿梅告辞回家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九回(5) 石破天惊朝臣说襟报 燕语莺啼野老叙天伦
第十九回(5)难兄难弟
“福来”旅馆的暖气烧的蒸人,杜民生和柳云涛一进门就热得直冒汗。杜民生取笑道:“这个旅馆准是打死卖煤的了,怎么把暖气烧得这样热!”“你不要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象你们武汉似的,屋里连个暖气都舍不得装,把人给冻成冰棍就好了!”柳云涛笑侃道。
“怎么样?兄弟今晚的感觉如何?”柳云涛见杜民生一付兴高采烈的样子,探询似地发问道。“很好,很好!”杜民生正忙着脱外套,机械地答应着。又道:“好可是好,就是有些美中不足。安德鲁斯先生若真的是辞职不干了,咱们今后的鱼粉生意还怎么做呀?”他把自己的担心讲了出来。
柳云涛眉头一皱,迟疑地应道:“他一定要辞,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怕是参赞先生另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不过,这也不一定会引发出什么大的严重问题!他在哈佛大学的同学就是秘鲁现任的渔业部长,只要他这个当部长的同学不辞职,我们的鱼粉生意就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再说他既然敢于要辞职下来干这一行,就应该会是有恃无恐,手中没有金刚钻,他怎么敢于来揽这个‘瓷器活’呢!”
“哦!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还有些保障!不管怎样,现在我们做生意的经济基础已经有了,今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到参赞先生下野,我们至少还可以做上两单;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自有资金当不会下于两千万元。日后不论再干什么也有发展的基础了,怕什么!”杜民生深思熟虑地分析着。
柳云涛见他那神气,不禁笑道:“你这是‘家有二斗谷,说话气就粗’啊!好,就是生意不再做我们也够本了,打扫打扫仓底儿也够我们吃到退休的。消除了后顾之忧,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又问道:“现在北京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完了,明天我们怎么安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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