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迈进柏节堂,空气之中就有一股子药味。
庄珂微微一怔。
正屋前的秋叶一眼瞧见了她,匆匆小跑着过来,福身道:“大奶奶来看望老太君的?老太君上午诵经,有些乏了,就要奴婢们准备些补气的汤药。屋里头,老太君才用了药歇下,院子里味道大,大奶奶还是先回去,免得冲到了。”
庄珂闻言,抬眸看向正屋。
窗户紧闭,窥不到里头情景。
“祖母身子有没有大碍?”庄珂问道。
秋叶摇了摇头,笑道:“您只管放心,老太君只是疲乏了,歇两日就缓过来了。”
庄珂见此,颔首道:“你跟祖母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晚些等我们爷回来,我让他来看看祖母。”
秋叶应了,送了庄珂出了柏节堂,这才转了身。
再回到柏节堂里时,秋叶的面上多了几分沉重,收在袖口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屋里头,吴老太君躺在罗汉床上,面色灰白。
单嬷嬷坐在一旁,眉心的褶子皱得厉害,看向吴老太君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担忧。
吴老太君的身子骨算不上好,应该说,从正月里单嬷嬷把从练氏和穆连慧那儿偷听来的真相告诉吴老太君开始,老太君就……
这是心病。
本来就上了年纪,心中还压了这么重的痛苦,换作是谁,都会挨不住的。
单嬷嬷甚至有些后悔,也许那些话,她不该告诉老太君的,那样,也许老太君的身体不会垮得这么厉害。
可是,那些都是要紧事,是天大的事儿。
单嬷嬷太晓得吴老太君的脾气了,她伺候了老太君一辈子,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隐瞒下?
瞒了就是背叛,瞒下了,等吴老太君百年之时,她还有什么脸面给老太君守灵上香?
她一五一十都说了,吴老太君看似是抗住了,只是内心里,不可能没有丝毫波澜。
平日里在晚辈们跟前,吴老太君掩饰得很好,她依旧能吃能睡能笑,进宫里给皇太后磕头也毫不含糊,但背着人的时候,她疲惫不堪。
今日里,吴老太君又吐血了。
前回清明之时,吴老太君就吐了一口血。
这一回中元,吴老太君念叨着老侯爷,念叨着穆元策几兄弟,又是一口通红的鲜血,吓得单嬷嬷双脚都打颤。
医婆来的方子,吴老太君一直在用。
只不过,吴老太君和单嬷嬷都心知肚明,年纪大了,也就这样了。
老太君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
睡得并不踏实的吴老太君缓缓睁开了眼睛,哑声道:“阿单,什么时辰了?”
“还早,离大太太过来,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您再睡一会儿。”单嬷嬷挤出笑容,道。
“记得通风,别叫元策媳妇闻到药味。”吴老太君闭着眼睛道。
单嬷嬷苦笑:“刚才大奶奶过来,秋叶与她说,您累着了,用了些补药,大奶奶说,晚些大爷过来看您。老太君,屋里药味叫大太太闻出来也不要紧,您是太累了。”
吴老太君笑得颇为无奈:“也好。”
平阳侯府里,穆连慧难得出了院子。
府中中元做法事,她身为晋尚的妻子,再是不愿意,都要来上香祭拜。
往后的路不管怎么走,这三年间,她不能叫平阳侯府挑出大过错来,连祭祀都不参加,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平阳侯夫人看着一身素服的穆连慧,淡淡道:“族里送来了两个孩子,尚哥儿媳妇,你等下见一见。”
穆连慧的眉头皱了起来。
平阳侯夫人等不到穆连慧的回应,世子夫人已经使人去把孩子带过来了。
穆连慧见她们婆媳这般逼迫样子,原本想拂袖而去,转眸瞥见桌上灵牌,她冷冷一笑。
蹲在火盆前,穆连慧一面往里头添着纸钱,一面道:“爷,您的祖母说,您托梦与她,说想要续个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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