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人喜欢,”那天晚上,泰奥嘟味道,“我们可以给这张画起个名字,叫《摘要》。我们可以给这张画贴上所有的标签。那棵树是货真价实的高更。角落里的姑娘毫无疑问是图卢兹一洛特雷克。我敢说小溪上的目光是西斯莱,色彩,莫奈,树叶,毕沙罗,空气,修技,还有当中的人物,马奈。”
文森特苦斗着,他整天不停地画。晚上泰奥回到家里,就象小孩般地受到了惩罚。泰奥不得不睡在起居室里,这样文森特晚上就没法在那儿作画了。他与泰奥的争论,使他兴奋得无法人眼。他接连几小时地向他的弟弟高谈阔论。泰奥与他战斗着,直到倦得实在挣不开眼睛,沉入梦乡为止,灯还亮着,文森特激动地手舞足蹈。泰奥之所以熬得下去,因为想到不久就能迁往勒皮克路,在那儿,他能有一间独用的卧室,在门上装一把牢牢的好锁。
文森特对自己的画争论得发腻的时候,便以有关艺术、艺术生意和当一个艺术家的倒霉职业等等乱七八糟的讨论,塞满了泰奥的夜晚。
“泰奥,我真不明白,”他抱怨道,“你是巴黎最重要的艺术陈列馆之一的经理,可是你甚至不展出你兄长的图画。”
“瓦拉东不答应。”
“你试过吗?”
“试过千万次了。‘
“好吧,我们承认我的作品还不够好。但是修技的怎么样?还有高更?还有洛特雷克?”
“他们每次带新作品给我的时候,我总是请求瓦拉东许可我把它们挂在隔层楼上。”
“你是那个陈列馆的头头,还是别人?”
“天哪!我仅仅在那儿工作罢了。”
“那你就该离开。那是可耻的,太可耻了。泰奥,我无法忍受,我得离开他们。”
“明天早饭时再谈,文森特。我吃力了一天,要睡觉啦。”
“我不想等到明天早饭的时候。我要现在就谈。泰奥,展出马奈和德加有什么用呢?他们已经为公众所接受。他们开始卖画了。现在你应该为更年轻的人斗争。”
“给我时间!也许再来一个三年……”
“不!等不上三年。我们应该马上行动。噢,泰奥,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职位扔掉,自己开一家艺术陈列馆呢?想想,没有瓦拉东,没有布格罗,没有埃内尔!”
“那得有钱,文森特。我没有一分钱的积蓄。”
“我们无论如何能够弄到钱的。”
“艺术生意的进展是缓慢的,你知道。”
“慢就慢吧。我们日日夜夜地干,一直到你立牢脚跟为止。”
“与此同时,我们还干什么呢?我们得吃饭。”
“你在责备我没有挣钱养活自己吗?”
“看在老天的面上,文森特,睡觉去吧。我累得要命了。”
“我不要睡觉。我要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是你不想离开古皮尔公司的唯一理由吗?因为你得养活我吗?来吧,给我讲实话。我是你的累赘。我把你拖垮了。我迫使你要保持你的职位。
要不是为了我,你早就可以自由了。“
“要是我稍为魁梧一点,或者稍为强壮一点,我就给你一顿痛打。所以,我想我要清高更来代我打。我的工作是与古皮尔公司打交道,文森特,现在是,永远是。你的工作是画画,现在是,永远是。我在古皮尔公司的一半工作是属于你的;你的一半绘画是属于我的。现在离开我的床,让我睡觉,否则我就要去喊宪兵了。”
第二天傍晚,泰奥递给文森特一只信封,说:“如果今晚你不干什么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
“谁请客?”
“亨利·卢梭。看着请帖。”
卡上有二节小诗和几朵手摘的花。
“他是谁?”文森特问。
“我们称他海关职员。四十岁以前,他是内省的一个税收员。就象局更一样,常在星期日作画。几年前他来到巴黎,定居在巴斯蒂耶的劳工区里。他一生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他作画,写诗,作曲,给工人子弟上小提琴课,弹钢琴,给老年人上图画课。”
“他画什么的?”
“幻想的动物,大都是从一个甚至更为幻想的丛林里向外窥望的动物。他到过的最近的丛林,不过是布隆捏森林①中的阿克利马勋花园而已。他是一个农民,一个天生的原始人,甚至保罗·高更也笑他。”
“你认为他的画怎么样,泰奥卢
“晤,我不知道。人人说他是个低能儿,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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