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夕好似还未清醒,抓住三殿下道:“不要打仗!和他无关……”“梦到不好的事了吗?”三殿下道。好半晌,沈元夕才慢慢松开手,意识到那只是梦。她梦到自己死了。而她父亲发了疯的要杀了三殿下。“梦到……我……我爹要为我报仇,恨我嫁错了人……”沈元夕说完,慢慢闭上了眼,她很困,身上很沉,就像生了根,被地面扒住了,起不来身。“沈元夕。”三殿下抱住了她,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可能……被种了蛊。”沈元夕吓醒了,她圆睁着眼睛,木呆呆看着三殿下。他那头银色的长发就在她眼前,如银辉倾泻的瀑布,像蕴着珠光的柔软丝绸。他血红的眼眸中盈满了愧疚和不舍。“那要,怎么办……”问出这句话后,沈元夕浑身颤抖起来。三殿下的这样的眼神,让她万分害怕,不停地摇头。三殿下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那道伤痕。沈元夕哭了起来,她无比惧怕,那是一种从心底萌发的寒意。三殿下抱起她轻声安慰着别怕,但她怕得很,呜咽着,求他不要碰她。三殿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了,看向她的眼睛。“你刚刚说什么?”三殿下眯起了眼。沈元夕迷迷糊糊的哭,不停地求饶。“不要取走,不要动我……”三殿下忽然笑了,眼神可怕。“原来,还真种了蛊。”她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听到他要“取蛊”。但如果是沈元夕,她绝不会是这种反应,只有蛊才会害怕自己被取出来。三殿下那双血眸喷薄着怒火。等着灭族吧,希音。作者有话说:三猫其实智商在线的之前他就是懒,加上沉浸在恋爱里,没用脑子想戏弄沈元夕做了个很长的梦,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混乱泥泞,她就像一只战场上的马,眼前硝烟弥漫,身上火辣辣的疼,吃了很多箭矢刀鞭,恶狠狠打了一场。然后,梦里下起了雨,身上又疼又冷。恍惚中,她气愤地骂粮草克扣,战士们竟然连过冬的棉被都没有了,冻到她不要紧,父亲呢?那些士兵们呢?于是,梦中的她怒火中烧,怒气憋在胸膛,从嗓子眼喷了出来,大喊着被子,过了会儿,就真的暖和了不少。梦里也终于平静了,沈元夕坠入静谧的黑暗,睡了不知多久,意识舒舒服服向前漂游,是她漠北的小床,而后是一片绿草如茵,小豆芽似的薛子游跑得很快,手里牵着夜鸢的线。她在合掌许愿时,月色下的银发一闪而过,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早就到了京城,而且,还嫁人了。沈元夕霍地睁开眼。飘飞的意识被重重抓回身体,沉重的钝痛像个铅坠,压着她的胸口和肚子上的伤。先是前面疼,片时又是后腰也疼,紧接着脑袋也疼,躺久了的闷疼。周围空旷,空气中黏着水润的湿,耳边沙沙响着,是雨水落在草木间的声音。沈元夕侧过头看,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地面上,却并不冷硬。宽敞柔软的草编垫堆满了柔软暖和的锦被。不远处摆着一张小几,四周垂着宽阔硕大的几扇竹编垂帘。从竹片缝隙泄进来的光能隐约看到外面应是白天,听声音是个雨天,只是屋里很暗,没有光。沈元夕又将头偏到另一边,看到了散在她枕边柔软的银发,丝丝缕缕仿佛流淌的白溪水光,像捣碎了夜明珠织就成的绸缎。三殿下斜躺在她身侧,沈元夕看了好久才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姿势。他头枕在她的被子一角,自己身上只披了外衣作被,沉沉睡着。沈元夕静静看了许久,终于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小小心愿——她伸手摸了三殿下的头发。是微微泛凉的触感,和想象中一样的柔软丝滑,若是稍微用力,那缕银发就会像溪水一样从指间淌走。他的头发,总能让她想到雪夜,月光,想到繁华夜景之下,象征盛世的锦罗绸缎。觥筹交错间,乱人眼的弧光。沈元夕指尖又捏起一撮,情不自禁地饶指,她神情专注认真,好似在做要进贡的针线绣品。忘我地玩了会儿,一只手过来,拂开了她捧着的银丝。三殿下悠悠支着头,斜倚着笑望着她。“还疼吗?”沈元夕收回了手,下意识摇了摇头,嘴里却诚实地说:“疼……”
她想仔细与三殿下说哪里疼,可发出声音后,喉间的疼痛火辣辣的,还磨出了些铁锈腥味,粗糙的蹭触感,让她难以说出第二个字。沈元夕眉头似蹙非蹙,忍痛的神色,把三殿下给看心疼了。他不见了。余香还在,已经沾染到沈元夕的身上发丝上,那是她日渐熟悉的气息,也是她沉在梦中尚不清醒时,隐约嗅到的气息。一种让人心安又免不了心悸的幽香,于暗处细细流淌绕梁,细腻温柔,但底色却十分霸道,染上了他的气息,就嗅不到自己的味道了。一道光照来,又很快消失。三殿下端着水,放在地上,将沈元夕托起,喂她了半杯水。沈元夕吞咽时,痛感撕扯,她捂着脖子,几口水吞下去,火辣辣的疼减缓了许多。“喉咙好痛。”她皱着眉说道。“是血烫的。”三殿下告诉了她原因,“喂了太多,伤嗓子。”血自然是他的,沈元夕也猜到,她可能就是靠三殿下的血脱了险。三殿下的手原是搂着腰,说话间,自然搭在了她的伤处,轻轻揉了揉,问她:“这里还疼吗?”疼。但沈元夕脸烧了起来,又不觉得有多疼了,抵不上现在的羞涩。“你别碰……”三殿下爽快点头,又托住她的后腰,抚着那处的伤口,问她:“这里呢?”沈元夕嗷了一声,倒在他怀里,眼泪都疼出来了。三殿下搂着语不成句地哄了她片晌,轻轻拍抚着。“我养几天了?”沈元夕揉了泪花,从他怀里挣扎抬头。“今日初九。”“什么?!”沈元夕冒出一身汗,满脸惊愕,喃声道,“看来我真是捡了条命……”梦里一晃就是十天,她才有了意识,清醒过来。寂静了许久,三殿下说:“你还有印象吗?你中蛊了。”“什么?”沈元夕以为自己听岔了,“我中什么了?”“……虽说叫蛊,实则是一片灵碎。朝花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手段,其中就有以魂魄碎片,cao纵人心的心蛊。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割裂开,投进他人的血中,时日足够后,就可在那人身体里生根,方便魔音入心。”沈元夕稍一琢磨,便明白了。“我中那一剑,其实……是被人下了蛊?”她严肃起来,“现在还在我身体里吗?”“拿出来了。”三殿下道。“真的吗?”沈元夕不放心,叮嘱道,“不能留后患,我不能做个傀儡,做父亲跟……跟你的牵制。”三殿下点头道:“要信我,因为是你,所以我更不会手软。”他这么说,沈元夕自然是信的。“已经初九了……”沈元夕忍着疼从他怀里起身,将能想起的回想了一遍,说道,“殿下,我想给父亲写封信。”“我知道,笔墨备好了。”他指着不远处的那张矮几,手伸过来,搀扶住沈元夕。沈元夕站起身,伤口牵着疼,但也还能忍。她迈开步子,刚走一步半,无力的腿一软,整个人跌了回去,幸而有三殿下照拂,拿怀抱垫着。只是伤口前后被剧烈一扯,连同脑袋都开始跳着疼。“没关系,慢慢走。”三殿下语气平静,跪在地上,托了一把她的腰,将她重新扶起。沈元夕咬牙忍着泪,撑着他的肩,小心站了起来。她走了两步,额上已沁出汗来,偷偷去看三殿下的神色,与他平静的语气不同,他在生气,很明显,他脸上的表情,就是在生气。沈元夕怯怯想问他生气的原因,却又不敢。这时,他抬起头,那双暗色中深红如墨的眼睛锁住了她,不放过分毫,问道:“想问我什么?”既然他先开口问了,沈元夕润了润喉咙,小声道:“你是因为我生气吗?”“你有让我生气的缘由吗?”三殿下笑,又道,“是看到这样的你,我生自己的气罢了。”原来是这样。沈元夕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了他的发顶,轻轻摸了摸。“……不生气了。”三殿下的眼睛倏地亮了。他抬头,眼底含笑又馋巴巴的渴望,坦然地摆在沈元夕面前,不加掩饰。沈元夕喃喃道:“没想到……三殿下,是个好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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